他叹了口气,认命般道:“萧掌门,等等。”
……
玄天宗与连易门的距离稍有些远,但以季遥的速度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而江弃体弱,季遥提着他飞不久,他脸色便苍白起来,季遥只能提着他飞飞走走,走走停停,权当游玩了。
在此期间,季遥没有再管他的伙食,而是让他自己学着用寻常的捕猎之法,逮一些常见的山鸡野兔自给自足。
身上魔气逐渐有外溢的趋势,季遥知道自己此行一趟稍微有点久了,她终究还是要回桃源秘境去过她的养老生活,与这个少年莫名其妙绑在一起,虽是有缘相识一场,但终归陌路殊途。
一路往北数十日,离目的地越近,天气越冷,雪天也多了起来。念及江弃瘦弱的小身板,季遥重新把一小抹狱火埋入他心间。
江弃时不时就摸摸胸口,黑目沉沉一看就知道还在打入魔的注意。
“女魔头,你这一路净挑荒山野岭走,是怕被通缉逮捕吧?”
他目光幽幽:“你就不怕解除血契后我去告发你的行踪?”
见对方依旧没反应,他换了个语气,软下声音道:“我只有入魔这条路可以走了,女魔头,你帮帮我吧,就像当初帮我报仇一样……”
这一路来江弃未曾放弃入魔这个念头,最开始是对季遥旁敲侧击,后来逐步演变为明晃晃的利诱与威胁,直到现在,连可怜都装上了。
江弃在他认定的事上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季遥好笑地看他,可惜啊,论脾气之倔,她还没见有谁比得过她的。
无论江弃说什么,季遥始终只有一个答案:“各人自有缘法,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将行。待血契解除,你便自寻机缘去吧,这天地之大,总有别的路适合你。”
“走吧,前面就到了。”
穿过阴森寒冷的深山密林,一片广阔无垠的雪白霎时出现在眼前。
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入目是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
天地一片白茫茫中,雪山中间环抱的那座高山格外显眼,只因它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抹红。
漫山的桃花一点不为风雪所扰,在此间肆意怒放,灼灼其华,置身其中,只觉春风香软,暖阳和煦,如坠梦境。t
饶是季遥也不禁语塞,很久之前她来时,这里还是一片海棠花海,如今又不知换了什么阵法,全给变成桃花了。
萧然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啊,就爱这些花花粉粉的。
然而阵法换了,后山角落里这处细小的破绽却迟迟没有修补,季遥会心一笑,既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
连易后山桃夭居,萧然正于廊下悠闲品茗赏景,想着新忽悠来的二十万上品灵石,心情大好,姿态愈发闲散惬意。
忽而间,他眉眼一挑,敏锐地察觉到连山阵法有熟悉的细微波动。
这……
萧然惊觉,这熟悉的不妙的感觉……
紧接着,果不其然,伴随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女子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大摇大摆踏步进来,声音略带调侃,笑道:“萧然,别来无恙啊。”
萧然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袖珍小算盘,手指拨动珠子,嘴里念念有词:“沉云神木雕花门,三万五千三百上品灵石,再加上以前的弄坏的……”他摇了摇头,“季遥啊季遥,你欠我这么多,拿什么还。”
季遥一把夺过算盘,斜他一眼:“沉云神木不长这样,休想再骗我,这破门这么脆弱,能值几个钱。”
萧然挑眉道:“那当然比不得你,如今通缉榜上身价倍涨,我是望尘莫及啊。”
季遥笑了一下:“你若是羡慕,我便帮你宣扬一番,保管你和我一样榜上有名。”
袖珍算盘在手中悠悠转了转,季遥扔回去,继续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欠了这么多钱,倒是你,拿了我这么多灵石珍宝,是不是该干点正事了?”
萧然背倚廊柱,细细打量许久不见的故人,心中微动。
比起当年送她进桃源秘境之时,那双狠戾的绛红双眸终于变回从前的清明,一身浓厚的黑红魔气也消散不见。
他再次庆幸,度尘及时找到了她,也庆幸,桃源阵法起到了作用。
萧然微微正色:“你怎么出来了?”
桃源秘境出自他手,是专为季遥渡化魔气而研制的阵法,能破开阵法的只有他与身为阵眼的季遥,他做好了她至少要待个几百上千年的准备,她却这么快就出来了。
季遥手一挥,一直没有吭声的少年往前走了几步。
萧然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坐直身体,有些讶异。
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的,乌黑的发上系着一根和季遥发间相同的红色发带。
他愣了一下,凑近季遥悄声道:“你突然出来,难道是因为一个人在桃源太寂寞了,所以专程出去拐个小公子来陪着自己?”
萧然一脸惊叹道:“十几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
季遥一掌猛地拍过去,笑吟吟看他:“十几年不见,是不是又得我帮你治治脑子?”
萧然一点高贵仙君的风度都不装了,瞬间跳出几丈远,后惊地拍拍胸口,嘀咕道:“这暴脾气还真是半点没变。”
季遥理都不理他,转而招呼江弃上前,指尖火焰一点,血红的法阵再次出现在两人脚下。
她直截了当说道:“这是江弃,我与他被迫绑了双生血契,你来看看怎么解。”
萧然闻言上前,叹道:“季遥啊,你真是每次见面都能给我点不同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