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语气听来格外轻缓,倒像是不将这当回事?儿。
前阵子帝后因着英国公的事?闹了几日,虽不知皇帝最后是如何被皇后哄好的,可?从?这件事?儿也能瞧出,皇帝对皇后的态度……早不与?先前一般了。
毕竟皇帝登基以前,对于皇后的专宠和纵容已是几近癫狂的程度,哪里还真能舍得将人晾这么久不搭理的。
结合着这一则,再加上先前偶有皇帝失忆的风声,后又有胞妹有意试探……
白祭酒眸光微滞,他略略蹙眉,继而向着身后两人使了眼色。
那喻嬷嬷先一步走上前去,她?跪身叩首,恭敬道?:“老奴参见陛下。”
“启禀陛下,当年老奴得先帝爷指派,为皇后娘娘验身,可?……”
喻嬷嬷‘别有意味’的顿了顿,继而道?:“当年老奴一进了相府,还没曾见着娘娘,便?被阮罪人相挟,只说娘娘尚还是完璧之身,其余不必再言。”
“老奴本?欲向先帝爷禀报,却被阮府护卫挟持半载有余,那些衙内仗势欺人,扬言说要?以老奴家中郎子儿女的性命为挟,老奴这才……这才不得已作罢。”
倒是将说辞想的很?好。
毕竟阮相现在找不到人了,更是戴罪之身,无论是推了何样的脏水在他身上都无妨。
且她?一个乡野村妇,就算是在宫里任过几年嬷嬷,却也不是个多么博学多才的,竟能出口成章,条条是道?,显然也是早有人好生指点过了。
要?如何应付呢?
阮如安正沉思,她?低垂着眸子,不自觉攥了攥穆靖南的衣袖,那纤柔的手又很?快被人反手握住,那源源不断的暖意沁着心头?,她?微微一怔,恍然抬眼,正见了穆靖南那盈盈笑?容。
不对劲,这厮根本?不对劲。
前儿个这般来劲,今儿个在这里倒似多么坐怀不乱,跟座大山一般。
她?满眼不解,正欲坐起身子些,可?那环着她?腰身的手掌却忽而向下,在那腿根子处轻轻捏了下,直把她?弄的浑身发软,又跌坐在人怀里,再抬不起身来。
做什么?
阮如安不敢发声,知做了个口型,她?蹙着眉推攘了几下,却也没折腾出什么气候。
穆靖南没直接作答,他垂下头?轻轻亲了口怀里人,继而对着外头?道?:“朕只问你,你既曾在宫中任职,当知欺君之罪该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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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
那嬷嬷若真是按着她?的说法来,便?说是再怎么被人威胁,却到底也还都是欺君了。
这倒是个好点子。
可?穆靖南今儿个怎的一点脸面都不给白暨留。
先前处置阮氏不也都是在顺水推舟,这回又是在做什么。
怪哉怪哉。
阮如安一面在心头?细细盘算,一面听着外头?回应。
欺君之罪,诛三族。
此律令亘古不变。
外头?的嬷嬷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可?她?像是并未退缩,而是坚定的跪直了身子,继续道?:“陛下贤明?圣德,自然能体恤老奴的苦楚,若非全家老小都被罪人阮循拿捏手中,老奴自然也不会?……”
“朕若不能体恤呢?”穆靖南冷不耐的打断了人的话。
他修长?分明?的指节一阵一阵扣着桌面,节奏缓缓,却叫人听来心头?发虚。
白祭酒闻言,他藏在衣袍底下的手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
却说那喻嬷嬷听了这话,她?只再抬眼看了看白
祭酒,最终垂眸,硬着头?皮道?:“陛下,老奴卑贱之躯死?不足惜,可?若叫奸人得逞当道?,岂不是老奴一人之罪过,皇后娘娘此罪昭然,还请陛下圣明?裁决!”
话音刚落,一侧的聂仆射也跟着跪下,信誓旦旦道?:“陛下!太初四十九年,微臣亲眼目睹英国公与?皇后娘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若有半句虚言,微臣便?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诚然,他这句话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当年南境战场何等凶险,地势险峻便?不说了,那些个南蛮人更是骁勇善战,若非是阮如安乔装打扮只身一人趁战时混入敌营盗得敌方虎符,穆靖南也不会?那么快便?击退了他们去。
当时取得了虎符,早已是筋疲力尽,虽侥幸逃出了军营,却还是险些跌落山崖,那时候穆靖南还正重伤昏迷,若非霍若宁及时带人来救,阮如安哪里还有命活。
可?苍天在上,霍若宁是照顾极了她?,不仅是只守在破庙外间,还特?意叮嘱她?莫要?换了衣衫,便?是再脏兮兮也不可?换,免得风言风语,杀得他们乱七八糟。
那日跟在霍若宁身边前来救人的军士,本?该都是他的亲信,如今这位曾得霍若宁“信重”的聂仆射忽而闯了出来,可?见那霍家军也不是多么的铁板一块……
想到此处,阮如安心头?不禁生出几分忧虑。
可?这点子忧虑,在她?看到穆靖南那愈发阴沉的面容时,几乎是立刻荡然无存。
得,才刚疑惑这厮怎的也不生生气吃吃醋,瞧瞧,这不就来了么?
闹了这么多回,阮如安心头?也明?镜似的。
她?和十九岁的穆靖南之间,但凡是提到了霍若宁,准没好事?。
她?正欲抬手轻抚人脸颊,外头?却突然传来李大监的脚步声,他只站定在屏风外,像是刻意让屋子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一般:“陛下,李侍郎求见。”
李远思?李杳杳的那位兄长?,这大过年的,他不回江南老家,怎的还往皇宫里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