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进来?
……他们是杀进来的。我们施家地大,足以抵得上平民三户。而我的卧房在最外侧,下一个,就是娘亲父亲了。
咚,咚,咚!
跑!跑!现在开始!
催命的撞门声仍旧不曾平息,施令黛当机立断,手上长枪出手,横扫而去,刺穿後门窗户。他整个强行冲出,滚落在地上。
骨骼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施令黛脚下丝毫不停,直接冲向後面的卧房。
他听见前厅乱成一团,烧杀抢掠声不绝入耳,脚下踉跄後再次爬起,直到整个骨骼像是碎掉,也不肯停下。
流民人多势衆,却通常是先抢物再杀人,只有自己够快,够快,就能带母亲跑出去。
施令黛咽喉涌出一股腥甜的血味,他眯着眼睛擦掉,身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这,这是……”一位男子刚发现他,指着他叫道,“这是施家——”
施令黛脑子嗡得一热,手上长枪顷刻间出手,一枪穿过男子心脏,手起刀落!
他未曾料想自己动手这麽快,鲜血迸开的时候,差点跌落在地。
我杀人了?施令黛只怔愣了片刻,拔出长枪,继续往前奔去。
前院需要翻墙,他胜过流民吃不饱的身体素质,脚下一点,借枪杆挺入院中。
他闯进後院,发现妹妹还在休息,舀了一把凉水泼上去,背起她道:“起来。”
妹妹摇摇欲坠昏在他的背上。施令黛踹开门,喊了一声,“父亲!”
父亲的铺子空空荡荡,上面只有一个帕子。施令黛扫过去,已经明白父亲在前厅。他热泪一滚,拿上父亲的遗物,继续往前闯。
肩上的妹妹终于醒了,她睁眼看到四周的杀声,临近绝望哭了的时候。施令黛捂住她的嘴,哽咽道:“小声哭,小声哭。不然就轮到我们了。”
他崩溃地流出泪,眼尾发红,手上再起一式,却是杀人灭口的死招。施令黛左手护住怀中的孩子,再道:“闭上眼吧,哥哥带你冲出去。”
他带着孩子,多有不便,好在四周流民没有秩序,勉强闯进最後一个厅堂。
施令黛站在那里,吐出一口喘息,还没站定。旁边人看了他一眼,警惕道:“前厅施家人都死干净了,你也来後厅抢粮?”
什麽?施令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白玉色的富家公子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与流民别无二致。
“我,”施令黛知道流民互相间很难沟通,最好装作流民混入其中,“你们抢,我……我就进去看看。”
流民没有管他,施令黛踉跄着闯进去,面前流民人聚集在一起,围着一个中心大骂。
“你们明明知道这病治不好,还骗我们!就是为了你们自己享受,不顾我们死活了!”
他们的脸上血肉不停腐烂,间或有蛆虫爬过,啐出一口唾沫来,甚至都含着血珠,恐怕是命不久矣。
到底怎麽了?施令黛想发问,往中间看了一眼,几乎魂飞魄散。
父亲的尸体被五马分尸,身子上满是密集的血痕。母亲被扒了衣服,赤裸着身子被人按住头,不停往地上按去。
“把你们粮仓的位置说出来,听到了吗?!”流民将施夫人的头扣在地上。
施夫人咬着唇,一声不吭,任由鲜血不停溅开。
施令黛肺腑内突然翻腾,闷声吐出一口血,捂住嘴呻吟道:“额……”
他跪在地上,手中长枪几乎拿不稳。周围人注意到了他,忽然有个男子上前,谨慎道:“这小子不对劲!喂,你擡起头来。”
施令黛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周围人如一座座山般靠过来,四面八方俱是阴影与血迹。
要被杀了。他崩溃地想着。
还有办法吗?他听见胸腔中心跳一声声剧烈的加快,像海浪声一样催促着自己快点决断。
我想活下去。他瞳孔茫然地擡起,怀中妹妹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哭声,如一根弦般最後绷紧了自己的大脑。
顷刻间,他挺直地站起身,手中长枪一扫,直直穿向施夫人心脏!
血迹迸开在少年脸前,他的五官被热烈的鲜血冲淡,看不清楚容貌。施令黛舔了舔唇角,模仿着流民特有的野蛮笑了一声,“哈哈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