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委实歹毒,一下子把馀大郎问愣住了。
柳四郎扭头冲馀四爷家大声问:“馀四爷,方才你侄子说你挂到馀公名下的两百亩私産是他们家的,不分彼此,你可承认呐?”
院里的馀四爷被气得不轻,意识到那小子故意挑拨离间。
馀县令过世留下巨额遗産,家族内部矛盾纷争,他跟馀大郎关系一般。
那大侄子从未把他这个长辈放到眼里,只有底下的馀二郎馀三郎跟他走得近,故而这回争夺家産他也有在背地里怂恿。
而今柳四郎拿私産说事,不是故意挑拨叔侄之间的关系麽?
他若回答说是两码事,那馀大郎就下不来台;他若说是侄子的私産,他又受不了。
当真是进退两难。
馀大郎也挺尴尬,到底是叔侄关系,始终隔着一层的。
柳四郎道:“馀四爷是馀四爷,馀公是馀公,你们两家早就分家出来的,怎麽能混为一谈呢?
“今日柳某受胡县令之命前来带馀四爷回衙门审问,跟馀大郎你没有分毫关系,还请你莫要为难柳某做人。”
面对衆人的围观,馀大郎撤不下面子,指着他道:“你敢!馀家人你休想动分毫!”
柳四郎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要用强。
馀家的私兵纷纷围了上前,护到馀四爷家门口,不准官差入内拿人。
双方剑拔弩张,纷纷亮起兵刃,随时都有火拼的可能。
边上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甚至不怕死越围越多。
馀大郎虽然恼恨馀四爷在背地里怂恿底下两个弟弟争夺家财,但也下不了面子。好歹是馀家人,如果他不伸手管管,传出去叫人看了笑话。
这不,他旁边的馀艳娘不动声色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道:“阿兄莫要为着隔壁跟衙门闹翻了。”
馀大郎没有吭声。
馀艳娘理智道:“民不与官斗,没有父亲的护佑,以後馀家还要在平阴立足。”
双方僵持。
柳四郎不退让,馀大郎被逼着也不敢让步。
倘若在这个时候歇火,定叫外人诟病,说他这个做侄子的窝囊,老子死了就人走茶凉,连自家亲四叔都护不住。
他馀大郎要面子,自然受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馀艳娘说得也没错。
民不与官斗,尤其在自家老子去世的情况下,没有大树遮阴庇护,往後处处都要靠自己。倘若跟衙门撕破脸皮,那日後被穿小鞋只怕是没完没了。
脑中正天人交战进退两难时,胡县令来了。
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胡县令冲柳四郎道:“柳县尉莫要冲动,且撤下。”
柳四郎依言撤下兵刃。
馀家的私兵没动,他们等着馀大郎的号令。
胡县令问道:“诸位因何闹成这般呐?”
馀大郎行礼道:“明廷来得正好,柳县尉说四叔犯了匿田罪,我馀大郎倒是要问一问,都是馀家人自个儿的私産,哪来匿田一说?”
胡县令捋胡子,朝主簿焦五郎做了个手势。
焦五郎上前把馀四爷家的田産地契登记展示给衆人看。
胡县令大声道:“诸位请细看,这是馀四爷家的两百亩田産地契登记备案,上头清清楚楚写着户主名,田産位置,和亩分,诸位可要看清楚了。”
官差把那份备案的地契示人。
接下来焦五郎又取出馀大郎他们家的备案地契。
胡县令道:“诸位再看这份,这是馀大郎家的田産地契登记备案,请诸位看清楚了,两份地契备案,两位户主,可是同一家的?”
两份地契打脸,给了馀大郎台阶下。
围观的老百姓议论纷纷。
馀大郎望着周边议论的人们,心里头爽到爆。
这下怨不得他袖手旁观了。
他到底对馀四爷恼恨,现在把那碍事的老头抓到衙门去,看两房妾室还怎麽来争家财。
这不,馀艳娘也暗爽。
先前两房妾室仗着有馀家的叔伯撑腰,屡屡不安分,现下杀鸡儆猴,看谁还敢来跳脚。
之前他们都讨厌胡县令那迂腐老头,现在觉得他无比可爱,干得漂亮!
胡县令心里头也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