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99章“我答应他,……
一切就如赵庸所说的那样。病重待在宫中的皇帝很快不行了,游离于人世的时候,赵庸陪在他身边,呢喃浑浊的话音从他皲裂死白的双唇中漫出。
“阿英丶阿英……”
迷茫的眼神无法聚焦,始终紧落在明黄色的床帐,似乎看见了什麽,眼光亮了:“你丶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赵庸不声不息地立在一旁,明黄帐幔笼垂下一小片深深的阴影,他容颜隐晦其中,轮廓分明显出尖锐的锋利,像是一把凝着寒光的刀,悬在皇帝的心口。
模糊不清的低喃声不停歇,低低盘旋在床帐间,如黄泉下的呜咽。
他知道皇帝在喊谁,是五皇子的亲娘,附英。
在他故意将清居道士引到皇帝面前後,皇帝除了求长生,更多的是想见一个人。
至于见谁,赵庸从清居道士那里得到了答案。
皇帝要见的人是附英。
“圣上,今日的浑元丹尚未服用。”如鬼魅般低磁的嗓音在空阔的大殿中回荡,皇帝两眼乌浊,唇瓣碰了又碰,似乎想说些什麽,却又深陷在无可自拔的幻象中。
赵庸打开掌中的红盒,一颗饱满的丹药静静安置其中,他捏起,探身往皇帝的口中送。鲜红的丹药宛若浸透了鲜血,扎眼的红抵在皇帝的唇前,磕在牙齿上,却再进不得半分。
“圣上,张嘴。”
阻挡丹药的牙齿不为所动,赵庸面色霎时阴沉,溢出些许不耐。一手钳住他双颊,迫着他下颌分开,那颗血红的丹药便顺着半开的缝隙怼了进去。
一阵深深丶如叹息般的急促呼吸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很快喘不上来气。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摧枯拉朽般袭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最终愈来愈弱,又慢慢平息,无可奈何丶不甘心地回归死寂。
赵庸眼底映出明黄床上已没了声息的中年人,淡淡环顾他的死相,眼色没有任何起伏,更无一丝才刚弑君的惶恐。接着为他将口中流出的涎液擦去,最後掖了掖被角。
沉缓有力的脚步声回荡在整座大殿,他推开厚重的殿门,候在门外的一衆宫婢丶太监,领兵而来的程虎,和被他扣押在此的朝官,二三皇子,都向他看去,目光或畏惧或怨毒。
他一一忽略,面前是凄浓夜色,背後被昏黄摇曳的光芒照亮,明暗交接,他唇瓣翕动,不疾不徐着说:“圣上殡天,传皇位于五皇子屈褚英。”
“赵庸,你!你竟敢!”二皇子怒指他的脸,忿恨到了极致。
三皇子闻声同时变脸,辱骂的话张口就来:“赵庸你个阉人,你敢耍我!”
他二人此刻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赵庸骗了。
可太迟了,他们并没有带任何人,身边孤立无援,有的只是站在身旁,明晃晃充满威胁的卫兵。
那是归顺于赵庸的人。
“圣上口谕,两位殿下是要抗旨不遵?”
薄凉似刃的眼神刺过漆黑瞳孔冷冷扫下,底下一衆人都不由瑟缩,他们不敢反抗,眼下赵庸说什麽,便是什麽。
可二皇子俨然怒极,皇位失之交臂,恼怒的火气冲至脑顶,混乱了他的脑袋,把什麽理智都烧灼殆尽。
“狗屁口谕!你个阉人,居然敢耍我们玩!”
他是真气糊涂了,忘记自己如今站在哪里,身处何地,周围又都有谁。
赵庸脸上仍就是度量合宜的浅笑,一如既往,像皇帝尚在人世时,他一贯挂在脸上的表情。
啓唇淡淡道:“抗旨不遵,杀了。”
“唰”!
刀刃擦过刀鞘,斩破夜风,射出的寒芒刺入所有人眼底。
“咚”!地上掉下来个圆滚滚的脑袋,混着血和土骨碌碌转了一圈。到人前,二皇子脸上的怒色仍僵在面上,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离得最近的几个朝臣倒抽口气,全身瘫软,被抽走了脊柱般软倒在地,几个人互相依偎着,却没敢发出半点声响。
没了头,尸身在半空晃悠了两下,失去依靠重重倒地,一地的灰和腥气腾起,在衆人受创的心灵下又补上一刀。
湿腻的血珠黏在薄刃上,一颗颗凝聚,沿着程虎掌中的长刀上聚集滴落。他一脸的沉色,竟与殿前的赵庸无出一二,他们都对残杀皇亲贵族无动于衷。
就像是屠戮世间的鬼祟,一衆朝臣手无缚鸡之力,哪敢反抗,都抖如鹌鹑。
“赵庸,你丶你!”
目睹哥哥被杀的三皇子从惊骇中好容易回过神,声线不受控地发颤,没成想他居然真的敢当衆杀人,还是皇子!
似乎是知道三皇子即将做出何反应,赵庸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轻描淡写一个“杀”,三皇子惨叫才要出口,就被落地的头颅生生斩断。
两颗没了肉身的头颅撞在一处,并排摆着,面向对面那些瘫软的朝臣,瞬间把他们的魂都吓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