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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娘你认识我娘吗（第2页）

“阿姐？”屈褚英呆呆重复他的话，显然不懂他在说什麽，两只白瓷般的胳膊慢慢垂下来。

于是男孩那张熟悉而陌生脸庞更加完全地在眸中展现，附不疑眼瞳缩紧又放大，蹲下来抓住他的双肩，透露几分不可思议。

“你……你的母亲是丶”话至一半，酸涩彻底堵住喉咙，血丝顷刻间爬满眼白，“是……附英吗？”

这张脸跟她太像了，尤其眼睛，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他一定不会认错。

“娘……你认识我娘吗？”屈褚英眨巴着眼，提及娘亲，晶莹的泪珠瞬息冒出，盘旋打转，他就快哭了，可还尽力忍耐着，“娘说……娘说，在外面有人会保护英儿，他会爱护英儿，不让英儿受欺负。

“欺负”两字像是激发了某种未愈的伤口，屈褚英抖了抖，闪烁的泪花溢出眼眶，抽泣着：“娘说他是我的小舅舅，你长得……跟娘亲很像，你是……我的小舅舅吗？”

附不疑被这突然而至的泪水定住了，某些画面溃堤，冲撞早就变得冷硬的心扉。他一把将面前的孩子拥进怀中，不敢尽全力拥抱，眼角的泪落下，声线罕见地发颤。

“英儿……我是小舅舅。”

桓九凌渐渐有了感知，起先是触感，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再後面是嗅觉，各种各样的味道，最浓郁的是药味，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熏得他还以为自己是泡在药罐子里。

感官一个接一个恢复，最後是视觉。

他艰难睁开双眼，难以适应这耀眼的白，缓了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花园，那时他在扑蝶，跟英儿一起，快乐极了。

他想问英儿要不要喝点水，开口的瞬间，突然嗓子一痒，咳嗽了下，就有什麽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喉咙涌出来。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包裹了他，桓九凌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惊恐的面孔就闯入眼底，接着他听见了赵庸的呼唤，从未有过的着急，似乎是怕再晚一点就会永世难见。

他想让赵庸不要着急，他没有一点事，他就在原地等着他过来。可眼前却越来越黑，没能等到他走近，便被迫闭上了双眼。

赵庸呢？英儿呢？

桓九凌动了动身体，顿时痛得倒抽口气，身体像被完完全全拆解了一番，又给胡乱拼装回去，泛酸且刺痛，仅轻轻吐息都会牵扯到五脏六腑，撕扯拽着，要全给拖出来。

正这时门响了，莲生进来查看桓九凌的状况，忽地听到微弱丶并不均匀的呼吸起伏声，登时擡眸瞪眼看去，肉眼可见的血丝攀上眼白。

“……莲，”

吐出一个字都艰难至极，仿佛有把锐亮的刀片卡在喉管中，每一个字都是一重折磨。

莲生霎时泪溢满面：“小郎君！”

这情景像极了那时桓九凌从刑部大牢被救出来，满身的伤，醒来後第一个见到的也是莲生。

莲生与那时没什麽不同。

自己的心境却大大的不一样了。

莲生脚步踉跄，很快扑倒在桓九凌床前，泪眼勤勤地注视着他：“小郎君终于醒了，已经丶已经七日了，我还以为……”

後面的话宛若禁制，被他死死吞回唇齿中，不敢泄露，唇瓣抖抖瑟瑟。

桓九凌眸光和柔滑过他的脸，想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惜实在痛得厉害，根本擡不起手臂。缓了好几口气，总算适应了钝痛的喉咙，嗓音沙哑：“别……哭，我……没事。”

“嗯！”莲生重重点头，架不住涌出的泪水震晃，好几滴碎在被面上。

又适应了会，他说出醒来後的第二句话：“公公呢？我想见他。”

于是这消息即刻传入宫中，彼时赵庸才处理了郑钦之死，搜集了一些郑钦任户部侍郎期间贪墨丶徇私舞弊的罪证，同时将郑钦与三皇子私下有勾结的事透给二皇子，顺道把郑钦的人头放上正花天酒地，坐着登基美梦的三皇子眼前。

剿杀整座府邸的那天，消息控制得很好，锦衣卫在这方面向来是有大才能的，赵庸无需担心。

这件事经过赵庸的篡改，被扭曲成二皇子发现郑钦背叛自己，气怒之下屠了他满门，以作镇吓。三皇子那头则以为哥哥发现了他和郑钦串通一气的事，于是趁机报复，割了郑钦的头送来以作威胁。

此一事上，二皇子大动肝火，尤其支持他的郑氏死了最重要一人，郑氏找他闹个不休，简直是乱中添乱，是以满心的怨恨对准了与他争夺位置的弟弟。

最後这事就演变成两位皇子为了争权夺位闹出来的动静，而赵庸退居人後，坐看着两位皇子厮杀，互相攀咬。

至于皇帝，他仍然沉迷在道士为他构造出的虚幻中，对这事只是听了一耳朵，便懒得管，全权交给赵庸处理。那自然是轻拿轻放，随手一笔，全府的人命就这麽轻飘飘地没了。

眼下他才见了两位皇子在朝堂上争咬对方，布满阴翳的心稍稍好转。念着府上的九郎，脚步匆匆离去。

这时，一人突然出现在身前，将其拦下。

“赵庸，你还要做到什麽地步！你说杀人就杀人！那都是无辜之人，为了玩弄权术，你居然将他们都杀了！”

梁相宜着大红官袍，英气逼人，同样的，对赵庸的不满和敌意更是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