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96章“娘……你认识我娘吗?……
“这箱子里的书都是三殿下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的,特地嘱明了要给小郎君。”元明说着,回忆起当日情形。
督公要扶持三殿下的事,他们身为督公的心腹都心知肚明。所以三殿下送来祝贺的礼物,他们都觉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并没有过多在意。
当时箱子送来的时候,照例打开看过一眼,见是满箱的书,就和其他的贺礼一起搬进了小郎君的院中。
附不疑眉心拧紧,听了他的话後,拾起一本箱子里的书。搁在上头的书,边缘微微磨损,翘起角,看得出来被主人翻了多少次。
他放下遮脸的袖子,轻嗅了一口,异香幽幽,登时确认无疑。
“香毒就下在这些书中,看此书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吸收散发出的毒香,中毒而无从察觉。桓九凌该是自己也并不知道中了毒,只是性情有所变化,且极易情动。纵使是缠着赵庸要行房事,赵庸也看不出他异样。
“再者,桓九凌屋中又有熏香,早盖过这香毒的气味,可谓又一重迷雾。这三皇子心思缜密,下毒手法妙极。若非有我,桓九凌怕是自此死在梦中,都没人能发现他究竟中的是何毒。妙哉妙哉。”
附不疑说着说着,难掩惊叹,赞赏之色漫过眼底。他行医多年,医者自然是越遇到难解的疑难杂症,越兴奋。尤其这次是真的将附不疑给难到了,差点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若非偶然撞见仆从们更换香料,怕是他也难想到那麽一重。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人站在灯下,就会第一个忽略灯下。
一抹怅色袭上元明的脸,不敢相信居然这毒就在这麽明显的地方,还是他们亲手给送进来的。
现下回想起来,一身的冷汗涔涔滚落,这三殿下居然会如此恶毒,将那不易觉察的香毒下在这书中!
“附医师,那这毒可解了吗?”莲生忍不住询问,他不关心那些毒究竟是谁下的,他只想知道小郎君是否能无恙。
“自然能解,区区噬情。既然找到了他下毒的源头,将这箱书都丢出去。桓九凌的毒不出三日就可全解。”
附不疑说着,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了些,略有些兴冲冲的,被这巧妙隐蔽的下毒手法激起了心底的兴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会一会这毒。
赵庸从郑钦口中,不费吹灰之力撬出下毒的地方,即刻将这些话让元清带回去告诉附不疑。
他自己则是继续留在郑府。因为被屠戮了一夜,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空中浮动,目之所及都是死状不一丶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
郑府上上下下唯一活着的人只剩下了一个。
赵庸脚尖踢了下趴在腿边已经半死不活的郑钦,眼底全是冷漠的残忍:“你原是二皇子的人,居然帮三皇子做这事。你说我要是将你吃里扒外的事告诉二皇子,他是不是还要感谢我,为他清理了门户?”
他屈身,笑容越发深沉,令人恐惧的凶暴暗藏在後。郑钦艰难昂起脑袋,一动唇,满口的血沫,根本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
依稀听得几个字,似乎是在求他放过家中妻儿。赵庸凉凉嗤笑,耻笑他居然觉得自己有饶过他妻儿的可能。
他要断就断个彻底,直接给郑钦指了个方向。
“郑大人,擡头瞧瞧,你的妻儿就在那儿看着你呢,你不看看她们吗?多可惜啊……”
郑钦费尽最後一丝力气,顺着他话的方向哆嗦着擡头,看清什麽,一口鲜红浓烈的血吐出,眼底最後一丝残存的生气骤然消散,如灯火被骤然扑灭,彻底断了气,倒在地上。
赵庸拔出长刀,甩去刀身上的血珠。瞥了眼那边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双眸瞪大,唇瓣惊恐张圆,紧紧护着怀中的幼童。
然而她们却并没有要逃的意思,动作和表情生生定格在一瞬,长久不变的恐惧表情越看越扭曲。
只见妇人胸口一道刀口,同时贯穿妇人和幼童的心口,鲜血如晕开的墨汁围绕那处扩散。
“将郑钦的头割下来,我要给三殿下送一份大礼。”
建京城掀起肃杀的风,这阵风刮得整个朝堂为之颤抖,由赵庸挑头闹出来的血腥风波,只唯独没有波及一处。
赵府上下,仆从们这几日都在为了桓九凌解毒忙碌着,附不疑更是,这毒积在体内多日,抒解起来速度不能太快,亦不能过慢。
等他全数将毒清出来,整个人亦因此出了满身大汗,从未有过的疲累乍然席卷附不疑。
这一次,当真是耗尽了附不疑大半的精力,之後为桓九凌诊脉,发现他脉象总算回归平和。胸中闷着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实在太累,附不疑略略交代後续照顾的事宜,便起身离开,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出得门时,刺目的阳光晃了眼,附不疑脚步些微踉跄,难以抵挡的晕眩感冲上脑顶。他差点摔下去,却被双短短的臂膀接住,似乎废了大力气,短促的吐吸声连呼带喘。
他稳住身形,唇瓣可见的发白,垂眸扫去,发现脚边站着个孩子,正擡起胳膊拼力顶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倒下。
“你是……?”
屈褚英昂起脑袋,瓷白小脸努力到绷红:“哥哥,有英儿在,不会摔。你救了桓哥哥,英儿不会让你摔的。”
那张稚嫩的脸庞一映入眼底,附不疑面上倦顿的神色忽地怔忪了瞬,眼神呆滞,刹那被拖入深深的回忆。
许久,不确定地呢喃出一声:“……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