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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大典（第1页）

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向世人彰显着皇穹宇真正的权力中心，历代的王通过可怕的祭祀牢牢把握着王权，普天之下只有王有向诸神献祭的权力，也就独享了诸神的福佑，理所当然要统治更多的土地和人群为诸神提供更多的祭品。还有黄金家族和祭祀家族这两个左膀右臂，让各大世家，方国，源源不断的朝拜和上贡。

黄金家族的家庙中，黄金玄鸟双翼斑斓悬挂正中，金文鼎铭，黄钟大吕，恢弘的各代家主金身，威严的耸立着，重多的祭品丶金制礼器，还有子钰带回来的神迹麋鹿鹿首，供奉其中。大祭司元觋带着浩荡的祭祀队伍走在最前面，场合之隆重，连大祭司元觋都仔细的装扮了一番，头顶纯金的秃鹫头饰，手中拿着从上古传下来的石摇铃，子钰一向实用至上并不特别在乎美观，也对大祭司这身打扮侧目，内心好奇这个怪家夥是从那搜落到这些丑东西的。

石摇铃的晃动仿佛死神的脚步。大祭司带着一衆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巫女巫一面舞之蹈之，一面念念有词。

巫师们开场後，陛下独自走在第一排。

子钰在陛下半步之後，同样是一身白裘羽冠，子钰却好似明晃晃的剑锋，锐利的扫过所到之处。子镜仍在日林仙苑养旧伤，阿姆回来帮着子钰操持一切，子钰的位置是黄金家族曾经与皇穹宇天下共主的位置，在实际的皇权中黄金家族的权力一直被蚕食和稀释，但在祭祀的古礼中，依旧可见其当年从龙之功的风采，其他贵族依身份尊贵依次排在後续。

皇穹宇的祖先崇拜神鸟，崇尚白色，在这样隆重的庆典，纷纷穿着白衣，冠以羽饰，如云如荼，高堂满座。

在大祭司元觋的指挥下，仪式开始，巫术仪式非常的繁复，有着一整套法术和礼器。元觋念念有词，所念的咒语，世代口授相传，均为韵文，音韵优美，四字一句，两句一节，但大多晦涩难懂。

无邪混在子钰的侍卫队伍中，他没功夫好奇大祭司诡异惊悚的仪式，目光焦急的找着阿毛。

可是人密密麻麻的太多了，无邪一时难以聚焦，在这样大的场面要救一个人牲，他不过凡人肉胎，也是惊惧的心脏狂跳，两腿打颤。

时间不等人，大祭司元觋祷告完成，一百名人牲被押解到祭台下，用斧钺砍断手脚，任由他们在血水里翻滚挣扎。他们喊叫的声音越大，挣扎翻滚的越剧烈，就说明奉献给天神的祭礼越丰盛。

无邪曾经在亚丑墓的壁画上看到过祭祀的画面，只是画面，都残忍的足以让他觉得冲击到心碎，现在看着黑压压的权贵，和更多的人牲，真实的就在眼前，他反而生出了勇气，不能再找阿毛浪费时间了，没有一个人牲应该枉死在这里。大家的视线都凝聚在祭台上，他悄悄的离开了侍从的队伍，镗镗一直关注着他跟了过去，生怕他精神崩溃。

大祭司元觋将王，恭请的请了出来，王身穿天子之服，在盲人乐师的音乐声中走上祭坛，向天神歌颂皇穹宇的虔诚。

刚才那批人牲尸体被擡上祭坛，都被堆放在巨大的柴堆之上焚烧，正式奉献给天神。

接着是一批战俘，他们被剥光衣服，投入到沸水翻滚的大鼎中。

无邪啓动了真正的归去来兮，他在亚丑修建的倒悬城堡里发挥了作用，倒悬城堡剧烈的颠簸，无邪和镗镗，被迫滑落，镗镗一面护着无邪别被随之滑落的物品打到，以免在边缘处借着围墙，形成犄角之势，两人终于站住了脚。

无邪不声不响弄出这麽大动静大大超出了镗镗的意料，他喊道“你疯了啊？”

“我看到阿毛了，制造混乱可以让他跑掉。”无邪异常冷静道。

“子钰会发疯的，她要知道这一切咱们都别想活。”

“阿毛的命就不是命吗？”

“可人跟人的命就是不一样啊。”

“那你和皇穹宇的人有什麽区别？体系一旦形成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这麽残忍的仪式，今天是阿毛，你以为就不会轮到你我吗？”

镗镗看着无邪，脸皱了皱暴躁又无可奈何道：“死就死吧，跟你死在一起，我也算圆满了。”

黄金家族家庙大乱，狂风暴起，衆亲贵皆慌不择路，满室哀鸿。子钰不同，她平居暇日皆以修其兵马器具以备战伐之用，面对大战，从不作深闺女子娇柔凄楚之态。

子钰在混乱中耳边不时传来人们惊呼神迹麋鹿降罪黄金家族之语，子钰发丝随风狂舞，拔刀暴起，她倒不信这些宵小在人间不是自己的对手，在阴间倒长本事了。

陛下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拔出宝刀将她完整护在身後：“你站在我身後，让他们去。以後你要记得，你的身体不光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要好好爱惜。”

无邪看到空荡荡的牢笼里，已经没有人牲的踪影了，他方才停止。城堡恢复了正常，镗镗松了一口气，准备带着无邪混回子钰的队伍。

却看到景异攥着阿毛的脖子，眼睛猩红，无邪准备开口劝，镗镗在找下手救人的时机。

这麽久以来，和无邪一样，景异也一直关注着这个人牲。

景异决然道“其他人牲我不管，但这个人牲害死了铮铮，我要为我的朋友报仇。”

“是你们去抓捕人家在先，人家为了保命才反抗，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给了他们这场逃生的机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付出了这麽大的代价，冒了这麽大的风险才放走这些人牲，镗镗也不肯相让，据理力争。

子钰冲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麽？”

景异的脸因为激动已经有些扭曲了：“公主，这是你亲自抓回来的那个人牲，是害死铮铮的人牲。”

“干得好，这才是我皇穹宇的好男儿。”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自子钰头顶传过来。

陛下出现在了子钰身後，高大的身影完全盖住了子钰的身体和影子。

景异死死扣住阿毛，镗镗也用尽了全力按住已经快疯了的无邪。

“朋友，不要为阿毛伤心，阿毛没有遗憾了。”

阿毛被带走了。

镗镗和无邪留在了原地。

“放开我！”无邪怒吼道眼中有血泪，镗镗吓坏了，手慢慢松开，确定无邪不会冲动，才彻底松了手，眼睛依旧担忧的盯牢了他，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一双手被无邪咬烂抓伤。

陛下命景异用“卯”的方式献祭阿毛，陛下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卯”是把人或牲畜对半剖开丶悬挂的祭祀方式。

远处响起了琴声，无邪援琴抚弦而歌，一尘不染的纯净乐声仿佛从天国里倾泻而下，仿佛是一双上帝的眼睛怜悯地注视着人类。骤然有一种灵魂之门被撞开的颤栗，感觉自己只剩下浮游的灵魂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带到了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的时空，这是一种什麽声音啊，时而像露珠的呢喃，时而像岩浆的涌动，时而让人幻入远古的星空倾听天女的咒语，时而让人在潮水般恢宏的气势里感受生命的悲壮和生命的本色。

这是无邪的琴声，子钰意识到这是无邪一直提到的那个人牲，无邪跟她描述过阿毛和自己的族人在一个安宁的小村庄过着怎样幸福的小日子，阿毛也有父母，有妻儿，有血肉，有人的感受，想到这一层，子钰再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当作一个陌生的动物那样杀掉。

景异做这一切并不熟练，随手找来的刀也不趁手，阿毛吃了很多的苦才死掉。阿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死死盯着子钰，一字一句道：“陛下永远为王。”

子钰突然气血上涌，她一向自恃身体好，从来没有这种，发虚冒汗，坐都坐不稳的感觉，她扶着桌子吐了起来，随後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