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狗屁奖赏,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想让我在江秋昙面前出丑难堪!
要是冬天也就罢了,还能拿件高领毛衣或者围巾什麽的挡一挡。可现在是夏天。就算我不嫌热穿件衬衫,把纽扣一丝不茍地系到第一颗,也无法完全挡住这糟心的吻痕。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礼尚往来,也冲文殊兰脖子那里狠狠咬一口。
敢让我不好过,他也休想好过!
我怒火攻心,挥手把水池边的塑料水杯往地上一掀,在哐当巨响中,焦虑地来回踱步。
肯定不能让江秋昙看见,我该怎麽办……怎麽办……
有了!
我灵光乍现,猛地顿住步伐,去储物柜里翻找居家常备的创口贴,撕开粘纸,细致地覆盖吻痕所在区域。
然後我面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脖子,见吻痕已被遮得严实,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下午,为了引起江秋昙注意——啊不,是为了不输阵势,我特意从头到脚,都好好打扮了一番,并且自我感觉良好。
这种愉悦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
准确来说,在我推开房门,看见一身黑色西服,宽肩窄腰的文殊兰後,所谓的良好感觉就被无形木杵尽数碾作齑粉。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此刻我的脑海里确实明晃晃地闪过“灰姑娘”这三个字。
可惜我不是童话故事的主角,不会有帮我改头换面的仙女,也不会有能载着我奔赴向王子的南瓜车。
……哈。
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不要承认我又输给他。
“一粟哥。”文殊兰挥手示意。我走过去,发现他正对着西服的领结发愁。
废物,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我面带微笑地替他系好领结,又顺带捋平衣襟褶皱,这才柔声道:“走吧,江学长还在等。”
说好是四点碰头。谁知好巧不巧,公寓里两部电梯同时出现故障,正在进行紧急维修。
没有别的办法,我与文殊兰只能徒步走下楼梯。迈出大厅的时候,遥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我按亮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已是四点零八分,心里便多少有些忐忑。
江秋昙时间观念明确,最不喜人迟到。记得以前我去他家补课,就算晚到半分钟,也会被他以冷静到几近严苛的语气斥责一通。
不过我的担心到底还是多馀了。
他的行事准则,遇到文殊兰,都会统统作废。
省去斥责的环节,江秋昙把目光短暂停留在我脸上:“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一起吃晚餐。”
我早已打好腹稿,面不改色心不跳:“是这样的,江学长,我等会跟个朋友约在剧院附近碰面。所以就想着……搭一下你的顺风车。”
江秋昙淡淡颔首,没再多问。他拉开副座车门,稍侧过脸,使眼色示意入座。
我克制着极度想要走上前的渴望,转身去握後座的车门把手,微笑道:“兰兰,你去前面坐吧,这样和江学长说话会更方便些。”
闻言,江秋昙本已收回的目光又投过来——这次他隔了很久才移开视线,仿佛是在对我的识趣表示赞赏。
文殊兰则静静看向我,站着没动。
趁着江秋昙坐回驾驶座,低头调导航的空隙,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红润舌尖,缓慢舔向唇角,像极了吐信的蛇。
这道目光如有实质,粘稠似蜜。
我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颈部,指腹感受到创口贴表层的粗糙触感,紧绷起的背脊才渐为放松。
见状,文殊兰笑弯起眼,梨涡浅浅,平添几分羞涩清纯。
去剧院的路上,他们二人交谈甚欢。
江秋昙性冷话少,只有在和文殊兰同处的时候,才会破例多说几个字。
我知道,如果必须要以数字来衡量他们俩之间灵魂契合的程度,那麽得出的结果一定高达百分之九十——是名副其实的伯牙子期,知音之谊。
竖起耳朵听了一阵,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多围绕着探戈与古典乐,对此我一概不通,插不上嘴,只能安静地当一块背景板。
我低头把玩手指,不时地用馀光偷瞄江秋昙。
已经很好了。
不管是以什麽样的方式对待我,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