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萧庭訚每每深夜而来,夹杂的寒意似乎要将她置身于天寒地冻之中。
沈微渔一见他闯入厢房,身体都止不住地发抖。
她不明白萧庭訚为何发疯,夜夜把她当成禁脔,每次求饶都只会换他更无情的报复。
久而久之,沈微渔在一个晴日里,忍着身体的酸疼,将撕碎的罗帐布帛拧在一起,而後踩在凳子上,抛向房梁。
她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人送药膳过来,垂眸等到厢房被推开的一瞬。
沈微渔义无反顾地踢掉凳子,身子悬起。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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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庭訚知道这件事,正在御书房下棋。
洪公公奉茶时,悄悄觑了一眼,这棋局杂乱,怎麽陛下这段时日,棋术退步不少。
他心中腹诽,却也不敢直说天子得不对。
萧庭訚拈着白棋,脸色阴沉,往日下棋抒发心绪,近日却一直静不下心来。
一想到为何静不下心,而始作俑者却还有心思赏花看书,萧庭訚的无名火燃烧得愈发厉害。
倏然,十三匆匆忙忙闯入御书房,顾不上通报,下跪禀告沈微渔自缢的消息。
棋局顿时被掀翻在地。萧庭訚面无表情地道:“她自缢?”
十三还未接着说下去,眼皮子一跳,但见萧庭訚的身影消失在眼底。
“陛下!”
十三匆匆忙忙跟着萧庭訚一并出宫。他们穿过喧哗的闹市,西街,明月桥……遂来到关押沈微渔的府邸。
萧庭訚的明黄衣袍在风中掠过,护卫等人还未行礼,一擡眼他已经消失不见。
厢房内,因婢女来得及时,沈微渔并无大碍。
但脖颈还是残留一道刺眼的淤青,萧庭訚赶过去,恰好见到沈微渔的脖颈被婢女上了药。
“参见陛下!”
厢房里伺候的婢女还有太医都齐刷刷下跪。
萧庭訚冷着脸,挥挥手,守在厢房里的人垂首离去。
萧庭訚大步走到沈微渔的跟前,黑眸死死盯着她脖颈的淤青,难掩阴沉地道:“你就这麽想死。”
沈微渔躺在床榻,喉咙疼得厉害,无法出声,仅仅是擡眸望向他一眼。
这一眼如一汪春水被秋风吹皱,透着绝望还有疲倦。
萧庭訚大步一迈,坐在床边的镶玉梳背扶手椅,周身气息收敛。
“你若是不想死,好生待在府中。”萧庭訚已经对她足够宽厚,明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他,明知道她心中有人,却一直没有狠下心待她。
萧庭訚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在意她。
但在听到她若无其事赏花看书,而自己被折磨夜夜难眠,心中升起不甘心。凭什麽她可以心安理得过好每一日,他却日日夜夜被折磨,凭什麽。
也正如此,他才会闯入她厢房,当那登徒子,势必要让她也跟自己一同遭受折磨。
但萧庭訚每次见到她惊恐,害怕的神色,千疮百孔的心又再次溃烂,仿佛无法医治。
一向高高在上,多疑的帝王,不知何时心底多迷惘。
事情起因,仅仅是个女子。
不说沈微渔觉得疲倦,萧庭訚也觉得疲倦。可倘若要放开沈微渔,绝无可能。
萧庭訚拢紧住手,眉眼的阴翳浓烈得无法让人忽视。
沈微渔一早察觉他的神态,缓缓伸出手,握住萧庭訚冰冷的手。
萧庭訚身子一顿,尚且不知沈微渔作何打算,却感受她指尖划过手背的触碰。
“我们谈谈。”沈微渔在他的手背写下这四个字,唯恐他不懂其意,又重写了几遍,直到萧庭訚已然恢复平静地道:“你要跟朕谈论何事?”
听到他此话,沈微渔擡眸望向他。两人不知何时靠近,近到萧庭訚能看清她皙白的面颊,还有唇齿微张似乎要说什麽话,可因喉咙受伤,无法出声,眼中流露几分无措。
萧庭訚心中仿佛被箭戳中一般,冷声道:“等你好了,再跟朕谈话。”说罢,便想离开沈微渔的身边。
但她却攥住萧庭訚的手腕,摇着头凝望他。
萧庭訚没由来生出怒气,“你若是不喜欢朕,休要整日引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