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訚死死地凝望沈微渔的面容,从浓郁的乌睫到小巧的鼻梁,还有已经乌紫的唇瓣。风中残留的梅花香,席卷两人之间。
“你不说,朕怎麽知道信不信。”他竭力吐出这句话,砸向沈微渔,妄图看穿她淡定下的真正心思。
沈微渔用力攥紧双手,平静地道:“我信陛下。”
她敢说不信吗?
沈微渔的话没有拖泥带水,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笑容,仅仅是平静地重复,“我信陛下。”
无名火蹭嘚一下,涌入萧庭訚的心底。
萧庭訚缓缓地道:“朕知道。”
他知道沈微渔喜欢朝梣,知道沈微渔心底还在怨恨他。毕竟是亲眼所见,朝梣又是她喜欢的人。
可今夜之事,她当真不信自己一点吗?
萧庭訚忍住杀人的冲动,双手攥紧,眉眼覆上寒意,用尽力气压下冲入心口的愤怒,阴森地道:“朕会派人来给你沐浴更衣,你早点歇息。”说罢,他甩袖而去。
庭院深深,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之前的毒蛇和蝎子早早被人护卫处理好,风中馀下几缕散不去的血腥味。
萧庭訚面色阴晴不定,走在回廊。
十三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後,拱手道:“陛下,朝梣性命已无忧。”
萧庭訚仰望天边明月,几缕残花透过海棠花窗,飞入他的衣襟。
“他被保住一条命,可她呢?”萧庭訚喃喃低语。
十三斗胆道:“陛下乃真龙天子,他不过是个苗疆人,半点比不上陛下。”
“朕乃天子,谁能与朕相提并论,偏偏有人不知死活。”萧庭訚阴冷道。
十三听闻此话,顿时一言不发,不敢说下去。
萧庭訚冷冷地凝望天边明月,眼前浮现沈微渔平静的目光,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撕开一道口子,灌入寒风。
她不过是个口蜜腹剑,满口谎言,心有所属的女子。天底下的女子那麽多,身为天子的他何苦纠缠在她身上。
萧庭訚拢紧衣袖,眉眼覆盖阴翳之色,旁人都不敢上前半步,直到房梁不知何时攀爬狸猫,一声尖叫打破静谧。
十三闪身,正要赶走狸猫,然而屹立在游廊的萧庭訚仿佛下定决心般,沉声道:“回宫。”
他这一回宫,足足有半月没有踏足此府邸。
沈微渔恍若被他遗忘在此,每日除却伺候的婢女与守在门外的护卫,其他人都见不到。
仿佛与世隔绝。
她连朝梣是死是活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起初,沈微渔还在忧心朝梣的消息,後来久久得不到消息,自己又身陷囹圄,心知再怎麽心急如焚也于事无补,故此这段日子,一直调养身子,赏花看书。伺机探查朝梣的下落,也在想哪日能逃出去。
至于那一夜的事情,沈微渔不敢想下去。每次回想,朝梣奄奄一息,还有那道凌厉的箭。
通通指向了萧庭訚。
她强行让自己忘却那件事,毕竟他是天子,自己不能发疯去质问,将两人关系彻底撕破脸面。
可每每一想,胸口都好似被人用力撕扯得血肉模糊。
沈微渔垂眸,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数着庭院里的梅花凋谢了哪几朵。
那夜发生的事情,悄无声息地被压下去。或许哪天被爆发,谁也不知道。
萧庭訚在之後的日子,一次都没有来看她。
沈微渔以为他厌弃自己。
若他真厌恶自己,往後逃走也会顺利。
可在某日,沈微渔正坐在美人榻看书时,有人踹开厢房大门,不请自来。
沈微渔还未放下手里的书卷,擡眸望过去,却撞入萧庭訚阴翳的双目。他一袭金丝玄袍,颀长的身影逐步笼罩她。
她顿时生出不安,还未扔开手里的书卷,却被他强行拖拽到床褥上。
“不!”沈微渔意识到他的行径,瞪大双眼,眼眶含着泪水,拼命地挣扎。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在沈微渔的耳畔。
萧庭訚冷声道:“足足半月,你还真是惬意。”
他怨恨地拽住她的皓腕,强行一沉。
罗帐被沈微渔强行撕下,泪水止不住地落下,青丝散落,窗牖外的梅树悄悄落下最後一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