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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折鸿雁（第2页）

“请进吧。”苏忆歌道。

程山平一进屋，就忙将手中礼盒放下。童兰一眼便认出，这是美国牌子的洋装，价格不便宜。既然是等价交换，她倒也没推拒，只是招呼程山平坐下。

程山平摩挲着西装的衣角，想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和柯莱特什麽关系？”童兰先打开了话题。

“我是位美籍华人，在柯莱特先生的工厂谋生。”程山平边说着，边掏出了他的工作证，恭恭敬敬递给了童兰。

童兰对他的工作证没兴趣，随意看了一眼，便将其夹在指间，递了回去：“你是从何得知程山绘出事的？柯莱特……据我所知，他从不关心这些。”

“不，是一位和柯莱特先生有密切合作关系的中国人，他告诉我的。”

苏忆歌警觉起来：“那位告知您程山绘先生出事的人，是不是叫谢青杰？”

“您认识？”程山平欣喜不已，“那我就好解释了。”

在程山平的叙述中，他约摸几个月前，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匿名来信。信中，除了娟秀的文字外，还附带了张旧相片，是十几岁的谢青杰与他弟弟程山绘的合影。

信中，谢青杰告知自己，阿绘被人构陷，那罪名足矣让他判处死刑，但运气好的是，阿绘尚未被抓捕，仍有一线生机。而谢青杰作为阿绘的好友，自然想救他于水火之中。

谢青杰大致打探到了阿绘的藏身处，可奈何因先前的一些误会，导致阿绘始终无法相信他，所以，谢青杰想请自己出面，只要能将阿绘救出，自己就算要将阿绘带到美国生活，他也不会过问。因为，他只想让友人活下去。

“不久前，我的父亲意外去世，我郁郁寡欢了许久，如今，我自然也不想再失去亲人。于是，我毅然决然告别了自己的妻女，踏上了一条不知前路的旅途。”

这些日子，苏忆歌也在整理和九夕相关的情报，为此，她甚至联系上了伊娜。再结合童兰提供的情报，苏忆歌对当时的情况才有了大致的推测。

谢青杰对九夕亦有怨恨，若是九夕被关押在监狱，自己恐有诸多不便之处。对九夕，谢青杰自然不会像对待凌木诗那般极端，但他依旧想单独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谢青杰调查到，九夕当时在苏联政府的管控下，他的花言巧语固然可以哄骗程山平，却哄骗不了别人，九夕对自己避之不及，而自己又想没凭没据地要人，怎麽也说不通。

于是，他下了程山平这颗险棋，期望可以以此来引蛇出洞。

恐怕谢青杰自己也没预料到，封渊比他提前一步掌握了情报，得知九夕一行人要混入商队出城，封渊即刻在出城的路上实施了抓捕，九夕自然没有落入谢青杰手中。

“您被谢青杰骗了。”苏忆歌一语道破。

“我也觉得，苏小姐。”程山平深表赞同，“因为事实就是，阿绘被捕，而谢青杰，我却再也联系不上他。”

“那你是怎麽想到找我帮忙的？”童兰玩味地看着程山平，“你不怕我是第二个谢青杰？”

“我在柯莱特先生手底下办事，多少听过夫人您的传言，您是可靠的。而您的人脉与权力，和柯莱特先生比，也是毫不逊色，您于我而言，就是希望。”

“瑞恩·柯莱特……这个人呢，他的话，你也别全信。”说了一半，童兰忽而话锋一转，“程山绘还活着，但情况算不上好。你想达成什麽样的诉求，说出来。”

程山平不免犹豫。他明白，他诉求的不合理，他也明白，童兰答应帮忙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而这个女人，那慵懒又随性的模样，反倒像上位者在施压，更让程山平开不了口。

“程山平先生，请您放轻松。若是不讲，那事情只会一直撂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苏忆歌道。

苏忆歌的安慰让程山平鼓起了些许勇气。他躲着童兰灼人的目光，盯着地板，一字一句道明。

“我想带阿绘回美国，越快越好。”

“嗯？胃口很大啊。”

结果，还是避不开童兰直白的回绝。

程山平垂眸不语，尴尬，不安，窘迫如疯长的藤蔓，在他的周身纠缠，绵延。

“程山平先生，可能您的诉求有些难以达成。您仔细想，他是否愿意和你回美国，而您又是否尊重过他的意见呢？”

对于未来的大伯哥，苏忆歌还是说不出重话。但她很清楚，若九夕心甘情愿和程山平回美国，那九夕便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九夕了。

“您所言极是，我应该尊重他的意见。那我退一步，让他脱罪，可以吗？”程山平恳求道。

“脱不了罪，证据确凿，他不是被诬陷的。我倒是可以让他出狱，虽然麻烦了点，但不是做不到。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明白，他犯了什麽‘罪’。”

童兰一改从前慵懒的腔调，更让程山平如临大敌。

“不是……故意杀人吗？”

“是反对政府。”童兰言简意赅地道明。

程山平的表情瞬间慌乱起来：“您，这……怎麽会……”

“别慌，你离开这片土地太久，恐怕对中国的局势一无所知。我得和你讲明白，讲明一切後，你再做决定。”

程山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童兰叙述。

“现在的政府，离完蛋不远了，应该出不了多久，程山绘就会被解救出来，连同他那些组织的成员一起。若我介入，他会被提前释放——别不相信，虽麻烦了些，但我能做到。实话实说，我在狱中见过程山绘，也试探过他，他告诉我，若他真被释放，会造成一些後果，那是他不想看见的。至于具体後果是什麽，我不清楚，也不好奇，没有追问，更没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