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年喝了口热水,说道:“嗯……是啊,我之前还和段煜说,郭阿姨家的女儿跟你一个学校要不要认识认识。他这孩子你不知道,可不愿意社交了,愣是说尴尬,怕加了好友说不上话,说什麽都不加。”
唐雯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看得出,是个害羞的孩子。”
郭舒年:“他害羞?得了吧。”
“就这薄脸皮,追女孩可要了他的命了。”
唐雯隔着窗户,看到外面正在努力铲雪的两人,又低下头,感叹:“我跟我们家老周,也是一见钟情。”
郭舒年:“也是?”
唐雯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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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还飘着细细的小雪,落在帽子上,轻轻沾了一圈,像落在凡尘的精灵。
有雪花顺着风吹在脸上,周一诺停下动作,轻轻用手背粘掉落在睫毛上的雪花。
“手套脏,我这有纸,你要吗?”
他突然开口,周一诺看向他。
早上六点多,天还未亮,路灯映白雪,又衬着少年真诚的眼睛。
周一诺很难说不。
她接过纸巾,用了点力气沾了下眼睛。
刚才用手套,她也只是很轻里的力道,仅仅触碰到了睫毛而已。
明明出来铲雪,该是满心满眼都是工作的。
至少周一诺是如此。
可段煜好像一直在关注她。
思及此,周一诺连动作都变得僵硬。
侧面那道原本不太注重的视线,也仿佛要在她身上点燃。
烧得她脸颊发热。
……应该是今天出门穿太多了。
周一诺想着。
寂静清晨,只有铁锹触碰到地面的声音,一锹一锹,一下一下,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将一整片路面清理干净。
而在这略微凝滞的气氛中,段煜开了口:
“学姐,听说你们专业很难学?”
周一诺听出来了,这是在找话题。
她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其实也还好,相比起来,你的数学要更难一点吧?”
段煜很诚实地点头:“很难。”
周一诺想到什麽,问道:“可你不是年级第一?”
段煜脱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周一诺哽住了。
早饭时母女俩聊天,聊到了同在居委会工作的郭阿姨,她家儿子上学,连续几年都是年级第一。
末了,唐女士又补了句:“哦,他家儿子,叫段煜。”
寒风阵阵,在外面待了太久,冷气已经从手套渗入,钻进指骨里。
周一诺回神,支支吾吾刚要说话,段煜便开了口:“因为难,所以很努力,结果努力呀努力,就考成第一了。”
周一诺怔怔看着他。
她不知要接什麽话好,只木讷说了句:“嗯,很优秀。”
随口夸他一句,段煜像是听到了无比令人兴奋的事,铲地的音量都高了几分,笑着说:“学姐也挺厉害,文学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每天要读书看书,还要做大量的分析,你们这种,肯定还要学各国文学家的什麽……文化啊,背景啊,这麽多字,想想就头大。”
天微微亮了,但还是昏暗,偏偏就在这极度幽暗的路上,周一诺看见他发亮的眼睛,他眼睛弯弯的,看着她:
“学姐才是真的厉害。”
周一诺不自然地把脸垂下。
文科理科之争,一直都存在。
文科生觉得理科内容数字多丶逻辑严谨,要计算要思考;理科生觉得文科内容冗长复杂,背诵的东西又多。
各方都能说出对方的优劣。
就像此刻两人的互夸。
周一诺经不起这种嘴上夸奖和眼神注视,而很快,段煜指了指旁边的小棚子,让她站进去避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