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盈那目光,显是有了几分凌迟之意。
师与徒,连下衫都解了,那一分礼法抛到一边,便是背德失礼的事!
听胡公子的意思,不明白“裙带何故生幽怨”,可是刘盈,身为人师,不可能不懂。
刘盈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胡荼,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瞬,眼耳口鼻,宛如被狂风巨浪彻底淹了。口鼻中,侵入了说不出的腥气,窒,窒得心痛,窒得似一场覆地翻天的劫。
所有的声色光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疾退去。
浑身所处,似泼天的刀剑。
从脚底一直到背心,淋漓汗,淋漓的寒。
在她眼中,只剩那个神色清冷的少年。
可对方,冰冷淡漠得比路人还遥远。一股尖锐的痛意,袭卷到胸腔、到脑海,痛得她浑身毛孔纷纷炸起,痛得捂住心口,弯下了腰。
一个不查,嘴角中竟溢出了殷红鲜血,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赫然滴在白玉地面。
没人理她,所有人当她蛇蝎,纷纷避退。
有时候,越是公卿少爷,看似清贵无双,可说出的话却越发尖锐尖锐不堪——
“没想到看上去正正经经的,骨子里这般……”
“……读尽圣贤书,又怎么样?”
“女子,活该如此!”
刘盈的指甲掐在先前早已掐破的掌心,那样尖锐淋漓的痛,一阵阵如电般袭卷到心尖最柔软的角落。
刘盈,你是个什么东西。
用你的血、你的泪,成就她的笑。
就为顾倩兮一句游戏,他宁愿斩断你一切活路,不给你一点念想。
你痛了吗?
痛了就应该退开,为什么还会不甘?不甘……
这顾门宴,分明用泼天的富贵、千万句奉承,织成了顾倩兮眼角眉梢的烂漫春花。
从宴上出来,已经是子夜时分。
刘盈一身狼狈,连眼中最后一丝光彩都已褪去。
——身心损尽,精疲力竭。
诸人退避三舍,隐约的流言入耳,她木得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气力。那几个被她驳过面子的官家公子,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顾倩兮温柔地看着自己,只那美目中,偶尔流转的一点冷芒,比言语更伤人。
刘盈抿着唇,低头木木地走。
在诸公子恣意欢笑中,华盖马车终于载着那些鄙夷,辘辘离去。
世界清静下来了。
她停在马车前,眼见小狮子还在和顾家小姐有说有笑,她低头只当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