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说:“反正不是我侄儿的妈。”
“你怎么知道她没怀孕?”
罗雪还未说话,熊缤纷忽然从他俩中间冒起来,一只手指着王奕江:“你是谁?”
王奕江看了眼罗雪,说:“我是罗雪的……朋友。t”
熊缤纷又问:“你来做什么?”
王奕江指着罗雪手里的感冒药:“我来给她送感冒药,她生病了。”
熊缤纷“哦”了句,忽然说:“你喜欢她?”
王奕江一愣,继而笑道:“阿姨,您脑子很快嘛。”
罗雪感到一丝窘迫,轻言劝哄熊缤纷:“妈,你不要乱说。我们上楼去。”
熊缤纷说:“好。”又指着罗雪说:“小雪,你不要被男人英俊的相貌蒙骗,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当年你爸就是……”
王奕江在后面笑:“阿姨,您审美也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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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把熊缤纷扶上床,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靠着门框缓了缓,察觉到自己鼻腔里的气息发烫,找了温度计一量,果然386。
张佳颖真的是个乌鸦嘴。
她想起钟毅买的药,吃了两颗,坐在沙发上休息。房间没有开灯,很黑,就像无数个夜晚一样,这里的黑暗无声将她吞没,裹挟着她往无尽的深渊坠落。每次她使劲全力要逃离这个黑暗,都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拽回来。
她永远逃不掉。
卧室里传来一声呻吟。罗雪走进去,熊缤纷坐在床上,忧郁地问:“小松回来了吗?”
罗雪说:“还没。”
熊缤纷又问:“你爸呢?”
罗雪愣了下,说:“出差了,您忘了?”
“哦,”熊缤纷念念有词,忽然又说,“小雪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爸出轨了,带了个女人和孩子回来。”
罗雪轻抚她的背:“妈,那是梦,你快睡吧。”
“哦。”
罗雪又宽慰了她许久,熊缤纷终于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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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缤纷有严重的抑郁症。
她年轻的时候,是四面八方远近闻名的一枝花,提亲的人差不多要踏破了门槛。罗雪的父亲罗军成是毛纺厂的司机,家里没啥背景,就一专长:会开车。那个时候,会开车的人不多,给领导开车的驾驶员,就是领导前的红人,可了不得。他俩的结合在毛纺厂是一个佳话,人人都说是“郎才女貌”。俩人结婚后一年的一个雪夜,罗雪诞生。婆婆去婴儿室看孩子,护士说,瞧瞧吧,那个最白最胖的就是你家的。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可还没走近却立马垮下了脸,瞪了护士一眼,转身愤愤而去,因为护士接着说了句:这女孩可真俊啊。
是女孩。
罗雪父亲是三代单传,家族香火断在自己这里,心里窝火,也没有给罗雪母亲好脸色。婚后生活惨淡,日子过得敷敷衍衍,九十年代初,毛纺厂经营不当,濒临破产,夫妻两人双双下岗。于此同时,夫妻关系江河日下,从破口大骂发展到家庭暴力。这时,罗松的出生,给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带来了一丝转机。一时间,整个罗家都喜气洋洋,前尘往事全部随风而去,夫妻关系回转,罗军成找了个运输公司跑起了长途,熊缤纷在门口摆了个摊儿卖酸辣粉。日子紧凑,却也平稳。油盐酱醋,平平淡淡,这些平淡无波的时光,比起日后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却让罗雪更加记忆深刻。可好日子没过多久,罗军成开始赌博,家庭战争又开始爆发,直到有一天,有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薛云找上门来。熊缤纷终于爆发,举着菜刀大骂着要砍死这对奸夫□□。薛云吓得从楼梯滚下去,孩子掉了,罗军成在从外地赶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尸骨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