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的按摩功夫还是到家的,谢槿奚那点隐隐约约的头疼经他一按都没了影,反上来的只有连绵不断的困意。
他低着眼,目光不知望向了哪里。
“小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南杏落帮他按揉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槿奚等了半天没听到答案,就连脑袋上的按摩也停了,有些奇怪地睁开了眼。
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他干脆翻身起来一看,南杏落正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谢槿奚一起来,他就将双手握拳放在了膝头,乖得叫人纳闷。
谢槿奚凑近一捧他的脸,才现南杏落一双眼里包满了泪,被他这样捧着一抬,眼泪就彻底肆无忌惮地淌出来,扑簌簌地落在谢槿奚的手掌和衣服上。
像下了一场小雨。
哎哟,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
谢槿奚也没吭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哭了片刻,他总是怀疑南杏落这小子偷偷练过怎么哭,鼻涕是一点都没有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有些流进谢槿奚捧着他脸的掌心里,湿漉漉的。
纤长浓密的睫毛没有糊作一团,而是被泪水浸得亮晶晶的,有些泪珠挂在睫毛上,他眼睛一眨,就这样轻轻落下来。
拇指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南杏落便像忽然被触动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样,贴着他的手掌蹭起来,气音黏糊糊地堵在嗓子里,一边蹭一边捧着他的手,刚下过一场雨的眼睛里满是货真价实的难过与失意,时不时还混杂着几个轻而又轻的蹭吻。
“大师兄不要死好不好?”
谢槿奚直接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目光跟着南杏落缓慢地移动。
他偏着脑袋蹭手,每次都喜欢将那一双含情的眼也闭上,可怜兮兮地贴着一蹭,连鬓边的都沾满了他自己的泪,眼尾低垂,一次比一次蹭得更近,谢槿奚连自己什么时候跨坐到他身上都没感觉。
谢槿奚以为自己在呆出神,可在南杏落看来就完全不是如此了。
他眼中的谢槿奚略略压着眼,丝毫不因为他的撒娇卖乖而融化些许,反而是一潭无动于衷的死水,缄默平静地注视着他,可谢槿奚捧着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偶尔还会因为他的触碰而轻蜷掌心,让他知道这潭死水也并不是不起丝毫涟漪。
他要让这潭水活过来,变成五光十色的湖。
谢槿奚眼睛一眨,试图将手抽回去,可这细微的挣动也被南杏落察觉到,他握紧了手,亲吻落在经脉汇聚的掌根,唇肉与皮肤相贴,当真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大师兄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怎么,回去睡觉吧。”
南杏落一冲上来,顶不住的又变成了谢槿奚,他有些不安地转开了眼,避免与南杏落显露出攻击性的目光对视。
掌根手腕被完全掌控,他便有种被拿捏住死门的惊慌无措,心慌到只想赶紧逃脱。
南杏落又不是不清楚这一点。
他没抓得太死,被谢槿奚晃两下就松了手,原先还有些上挑的眼尾硬是被他压下来,谢槿一有要起身的念头,他便将脑袋沉沉低下去,想方设法勾起谢槿奚心中那点舍不得。
“大师兄不会死的。”他低着头,湿淋淋的眼睛不映着光便多了几分平静,半点都没有他装出来的可怜巴巴样子,“我不会让你死的。”
谢槿奚难以分辨他话中是什么意思,自从知道南杏落能听到自己心声的那天,他便有意克制着心下所想,遇到些难以控制的时候,也会提前将识海封闭好。
他可以保证,南杏落绝对不知道他的真实计划。
那这话又是从何而来?
南杏落的这番话给谢槿奚带来了不小的困惑,但无论他作何想法,前往连天会的日子都越来越近。
时间本就紧迫,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解决。
这次因为长老们也要跟着去,于是在临近的那几天,上瑶宗给全宗上下都放了假,而关于这次出去的事情,君宿弦作为暂时代理宗主,也召集宗门上上下下的弟子开了个大会。
会上主要说明了连天会的危害和目的,以及援天队所负责的主要工作,并将谢槿奚他们前往万花树秘境中所经历的一切,通过他自己的星盘演化告诉了众人,尤其交代了其中的严重性,提醒大家不要小觑。
而因为这次大会涉及的关键内容和核心信息较多,就势必要对前来参会,即上瑶宗的所有弟子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检查,以避免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奸混进来。
这么大规模的检查不可能完完全全瞒得过所有人,可为了不打草惊蛇,同时也是为了不造成一些没必要的猜忌和怀疑搅乱人心,阵仗便不能闹得太大。
这件事君宿弦交给了章驰柔和顾迟晚,一人交予所有来参会的弟子一朵花或一片叶,作为此次参会的入场凭证,而这些植物花叶背后都有一根极细的丝线通往天上,用肉眼难以现的灵力丝线被拽拢在顾迟晚的手中,每一根灵力线都极其轻柔又不动声色地攀附着山下的弟子。
这招数风险还是挺大的,毕竟他们谁也拿不准如果真的有内奸的话实力如何,但凡比顾迟晚高上一阶,再用这一招就会变得极其困难与危险,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他们现。
杜三七得知此事后,特意将顾迟晚准备好的植物叶片用他自己的灵力过了一遍,这样一来,顾迟晚既能操控得了,也不用担心被人反制。
这想法当时还被兰烬夸过,说是将灵力丝线附着在敌人身上,那岂不是无声无息中便能直取敌方识海,直接干倒一大帮人,以一敌万都有可能。
顾迟晚轻轻笑着,看向那些微末如触角般的灵力丝线,“希望有那一天吧,现在我还做不到。”
“也是,摧毁识海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兰烬耸耸肩,频频叹着可惜。
可谢槿奚却觉得已经足够了,如此招数在他们之中也只有顾迟晚能做到,灵力线如丝般难以察觉,都与她自瑶一起就在练习控制灵力的精细度是分不开的,并且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就能到达这种地步,想来平常一天都没断过练习。
像他们其他人召出来的灵力线,都是较为显眼的颜色与形状。
所以顾迟晚能做到现今这种地步,就已经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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