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绕道去了湖心亭。
这里空无一人,夜色深了,一层浅淡的雾便漂在水面上。
按照顾迟晚的说法,寒髓病与冰髓病的差别便是寒髓病患病时会手脚冰凉,说话迟缓,加之比冰髓病病的度要更快,因此常人在某些情况下根本难以察觉。
可他去找柳长归的时候,柳长归的手并不冰啊。
他平时说话又是那副蹦出几个字就不再说的德性,根本无法察觉他是不是说话迟缓。
难不成真像柳长归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冰髓病?
可谢槿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灵石,在手心中抛接着,脑子中反复回忆着与柳长归、顾迟晚和杜三七的会面,每个人的动作与微小的细节。
他将灵石抛进湖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湖面泛起一圈比一圈更大的涟漪,随后是几只迅游窜上来的灵鱼,追逐吞吃着灵石,嘎巴嘎巴的声音响起来,一点也影响不到谢槿奚。
眼见灵鱼吃完了灵石,湖面又归于平静,他再次取了块灵石出来继续抛。
曾经掌管着几条灵石矿的人又怎么会缺灵石呢。
他就这样非常败家地噼里啪啦扔了小半袋,湖里的鱼都吃得快翻肚皮了,都躲着他扔下来的灵石,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要说怪异的地方……
谢槿奚猛然将落下来的灵石攥在手中,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柳长归平时过年都很少见他饮酒,怎么这次就搁那儿装模作样温起酒来了?
而且他在慌慌张张上剑山的时候根本就没顾得上收敛自己的气息,可能他心念刚起,柳长归就已经察觉到他想干什么开始装样子了。
温酒……极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提前将他的手暖热罢了,难怪他握上去的时候,柳长归没有第一时间甩开手,就是为了让他自己确认他的掌心温度,他的手太冷了,所以才需要提前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暖热。
再加上他还有杜三七帮他打掩护,若不是他改变心念先去找了顾迟晚,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原先他还只是有些怀疑,可当他去找杜三七并提起冰髓病的时候,杜三七那一瞬间的停顿还是让他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原来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于是他又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告诉自己这是错误的,那可是寒髓病啊。
他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点一点的抠细节,试图找到一些证据去证明自己得出的结论,进行的猜想是错误的,可是越找他就越是悲哀地现,没有证据。
只有证明柳长归得的是寒髓病的证据,越找越多,越是否认,事实就越是肯定。
谢槿奚倚着美人靠闭上了眼,忽然疯似的将手中剩下的那半袋灵石全都扔了出去,哗啦哗啦落在湖面上,又带着微弱的光芒沉入湖底。
什么回阳真水回阳假水的,究竟什么时候能放过他们?
他们的劫难还没有结束吗?老一辈常说的先苦后甜,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苦够,什么时候才能尝到那奢侈的一点甜?
等到他濒死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