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露出惊讶的表情:“公主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心思敏捷,举一反三。但第一个谎言并不存在,下官只说第一次见到皇上,并没说是第一次去渤阳侯府啊。”
我放下茶碗:“你否认了第一个,也就是说,第二个你承认了?”
他慢慢点了点头。
我继续追问:“在那之前的几次,都不是你一个人,而是跟你家王爷一起去的吧。”
“是地。”
“那几次去,都是王爷和侯爷密谈,你在外面把风?”
“公主有如亲见,确实是这样。”
“好了,整件事情我已经基本上弄明白了。”
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我敲着脑袋想了又想,终于恍然道:“你还撒了一个谎!那么明显的谎言,我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公主请指出。”
“皇上遇刺的那次,你绝对不是第一次见皇上,因为,兰妃闯宫,分明在那之前。”
他摇着头低叹:“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我冷笑道:“我理解你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因为,你要隐瞒你想杀我的事实。你的主子想行刺皇上,让你去给杀手传信,可惜这个一石二鸟之计被你破坏了,因为你已经成了皇上地人,你决不会杀他。但是你又不能违背王爷的旨意,那样会过早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你必须使这桩刺杀案看起来像是奔皇上去的,实际上却另有替死鬼,我就是那个替死鬼,对不对?”
他不吭声了,我又说:“你们王爷的一石二鸟之计,正好给你利用上了,也是一石二鸟,既取信了王爷,又除掉了我这个可能分走皇上感情的人。”
他总算开口道:“岂止分走,他不知有多在乎你,看看这封信就知道了。”他忿忿地朝我手里的信瞄了瞄。
我又是愤怒又是好笑:“是不是陷在情爱的人就会变得很弱智?皇上要你保护我,与感情根本扯不上关系的,就像琰亲王会劫持我,难道是爱我爱得发疯,所以要强抢过来娶我为妻?你这么聪明地人,居然连这么简单地道理都想不通,亏得皇上还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本朝最有智谋的人。”
他眼里顿时射出喜悦地光芒:“皇上真这么说我?”
我不明白皇上到底使了什么障眼法让这个男人以为他跟皇上有私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皇上和琰亲王这场江山之争中最关键的人物,是皇上安插在琰亲王身边最致命的一着棋。所以,无论我心里怎么想,都不能破坏了皇上煞费苦心设的这个局。
我点头如捣蒜:“是啊,皇上说,他的满朝文武,抵不上一个宋方。就因为他不只一次这样说,我才对你这么好奇,你没发现吗,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老是偷偷打量你?”
他对此越发深信不疑了,“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皇上和琰亲王同时看上的男人,我焉敢有丝毫不轨之心。”
这时,门上有人轻轻敲了两声道:“大人,王爷朝这边走过来了。”
宋方立刻压低声音说:“时间来不及了,我长话短说,王爷等会如果再提起和皇上联手之事,不管他开什么条件,你都答应,先把他稳住再说。皇上那边军情紧急,真的很需要这边拖住一些匈奴的兵力。在战场上,皇上还是纯粹的新人,完全没经验,王爷才是真正的将才,没有王爷和定远侯相助,皇上势单力薄,很难打赢匈奴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搞了半天,你在给琰亲王当说客吗?前面说的那些全是骗我,一切就为了最后这番话?”
他急得直顿脚:“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不管王爷开出什么条件,你都先答应他,等解了皇上那边的燃眉之急再说。”
我还是不为所动:“他要的是整个长江以北的江山啊,皇上就算不跟他联手,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
宋方道:“你想得太乐观了,如果皇上现在人在京城,你说的这种情况还有可能。见匈奴人就快攻进京城了,赶紧往南跑,跑过长江去,凭借长江天险站稳脚跟。可问题是,皇上人在前线啊,一旦他的军队被匈奴击溃,他可能被俘,或被杀,到那时,你就给他全世界又有什么用?”
我嘴巴动了动,终究无法反驳,因为,战场上的残酷,确实超过了我的想象。
“所以你只管答应他,没事的,许诺归许诺,最后天下太平了,皇上翻脸又如何?跟一个谋反逆臣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他都能谋夺你的江山了,当皇帝的,还跟他讲什么信用?”
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时,外面已经有人高声通报:“王爷驾到。”
只见宋方再次一挥长袖,他的青玉茶杯立刻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慌得我赶紧抱住我的羊脂玉杯,再做戏,这件宝贝摔了我可舍不得。
“你们这是怎么啦?”琰亲王一脸慌张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所托非良人
因为不知道宋方要如何上演这出戏,琰亲王进门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不吭声。怕表错了情,念错了台词,让宋方不好往下接。
没想到,宋方也啥话不说,烂着脸、扭着头看别处。
可能越是这样,越是给了人很大的想象空间,琰亲王自动把场景解读成了争风吃醋后的战场。既然两个人都是为了他,他也不好责备哪一个,问了两遍没人搭腔后,他回身叫太监宫女们打扫地面和送茶水点心,自己则找把椅子坐了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宋方才站起来说:“王爷,下官今日有失体统,还请王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