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安对她总是很温柔,每次看见她面上总是笑得灿烂。巫溪秀和她不同,巫溪秀一直对巫冬九严厉,偶尔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而那仅仅的一面,巫冬九都能欣喜若狂。
可沈佑安对巫冬九越是好,巫冬九心中越是愧疚。因为沈佑安对她的好,是建立在她的欺骗之上。
在来休鹤楼见到沈佑安之前,巫冬九其实并不在乎,她觉得没什么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可是沈佑安对她好得过了头,有时瞧见她面上满足的笑,巫冬九的心时不时便会揪起来。
她甚至还会想,如果有人装作她的模样去见阿曼……巫冬九摇摇脑袋,让自己镇静下来,胡思乱想可不是她的作风。
“没事的,母亲。”巫冬九抿嘴朝着沈佑安温和地笑,“只是听见临天门有人来所以晃了一瞬神。”
沈佑安却忽然眼神慈和地看着巫冬九,“母亲知道你之前在临天门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面有你牵挂的人吗?”
巫冬九犹豫片刻,随后点点头。她牵挂的人,实在太多了。
沈佑安拉起巫冬九的手,“也不知道临天门的客人中有没有小九牵挂的人。若是有,小九可不要错过。”
巫冬九忽地明白沈佑安这番话是何意思,脸甚至不自觉地泛红起来。
“当初我与你父亲,便是差一点错过。”提到那名书生,沈佑安面上浮现怀念的神情,“可是你的父亲一直很坚定,所以我们最终还是修成正果。”
巫冬九喉咙有些干涩,她看着沈佑安似乎又沉溺在过去。她的精神状况不好,时而会分不清现生与过去。
大抵是瞧巫冬九沉默太久,沈佑安转头朝她笑道:“要听听我与你父亲的故事吗?”
巫冬九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接着道:“从休鹤楼回到云水城之后,我便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肯出去。直到某日他突然翻墙爬进我的院子里,我那时候吓坏了,他却谎称他是一名书生,不小心犯错了墙。可是他的演技实在拙劣,我一眼便瞧出来他不是。”
说到这里,沈佑安停了下来,随后透过窗口看向院子。
巫冬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能瞧见晴朗湛蓝的天空。她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呢?”
可沈佑安不肯再说,伸手摸了摸巫冬九的脸颊,“母亲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休息,小九明日再来陪母亲吧。”
闻言巫冬九也不再多言,向沈佑安告别之后便朝自己屋子走去。她有种感觉,沈佑安身上的故事并不简单,甚至隐隐带着一种悲惨。
来到休鹤楼之后,齐玉成在她身边安置了好几名侍女,巫冬九不喜欢,又害怕是齐玉成用来监视她的,便将她们都打发去外庭打扫屋子。所以她回屋的路上只有她自己一人。
经过假山时,她恍惚间瞧见巫慈的身影。她不会瞧错,但巫慈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休鹤楼中。巫冬九本来还想仔细瞧瞧,但是假山遮掩住她的视野,她也只好作罢,想着今晚若是巫慈来寻她时再问个清楚。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巫冬九方阖上门,便听见阿索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可算是回来了。”
巫冬九心中没有准备,还真是被阿索卡吓了一大跳。她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阿索卡撇撇嘴,“我在休鹤楼看见巫先生了,这是好心来告诉你。”
“我知道。”
阿索卡瞪大眼睛瞧她,随后神情又有点得意道:“有一人你绝对想不到。”
巫冬九漫不经心,从桌上拾起话本子就开始读起来,“谁?”
“徐川柏。”
巫冬九点点头,视线落在书上,“徐川柏嘛……”
可话出之后,她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你不是说徐川柏已经死了吗?”
阿索卡神情也有些茫然,“我什么时候说他死了?我只是说他落败给他哥罢了。”
这下巫冬九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到底怎么回事?”
阿索卡撑着脑袋,“今早我在休鹤楼里巡视时,便看见了临天门之人。起初我还不在意,直到我瞧见巫先生的身影,他就站在徐川柏那个瘸子的旁边。”
“或许……”巫冬九犹豫地将那个猜想告诉阿索卡,“这些都在巫慈的计划之中。”
她正想接着解释,却见阿索卡狠狠点头,甚至耳垂上的坠子都在大幅度地摇晃。
“确实!以巫先生的头脑,很有可能都是他的计谋。”
见巫冬九斜眼上下打量他,眉目间都透着对他的鄙夷,阿索卡连忙出声道:“你这般瞧着我作甚?巫先生本来就厉害,要是没有巫先生,我都不可能从地牢出来,便不可能再见到碧珣,也不可能和碧珣待在一起……”
听着阿索卡左一句“碧珣”右一句“碧珣”,巫冬九甚至想抬手给他一巴掌。
“还有事吗?”巫冬九无情地打断阿索卡的碎碎念,“没事就快离开我的房间。”
听到巫冬九这么不留情面地赶人,阿索卡也不觉得难堪,这就是他与巫冬九的相处方式。相比于地牢第一面的客套,如今两人的相互拌嘴倒是让他心中舒畅。至少他现在是哀弄村的、自由的阿索卡,而不是被关在地牢、不见天光的。
阿索卡离开之后,巫冬九一人坐在桌前,她双手捧着话本子可是眼神放空,脑中想着巫慈的事。
巫慈并没有直接说过他的目的,但是巫冬九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了个大概。
他似乎想直接从临天门那处夺权,将临天门彻底归他所有。在各个门派中又潜伏有人,想来是探听消息,又提前知晓各门派动作并进行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