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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宋姑娘深明大义（第1页）

宋父宋德远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妻女面前站定。

他面色阴沉，强压着怒意沉声道：“季大人，老夫为官快三十载，从未听说过一人命格能祸及他人的道理。你这般危言耸听，未免太过荒谬！”

素来温吞的宋父，此刻语气中竟难得染上几分凌厉。

只是，这季兴言既已决意投靠肃国公，此刻面对品阶不如宋眴的宋德远，更是无所顾忌。

他捋着山羊须冷笑道：“宋大人此言，是要质疑我钦天监的权威不成？”

“季大人误会了。”宋德远高大的身躯挡在妻女面前，没有一丝要退缩的意思：“只是小女自幼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有这般影响力？”

季兴言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令千金虽在闺阁，可宋家两位大人都在朝堂。若是冲撞了贵人，这罪责宋大人担待得起吗？”

宋德远心头一颤。

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虽无人敢明言，但今日满朝文武家眷都在场，若他日陛下真有个闪失，被有心之人强行关联在一处，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宋大人！”

季兴言趁势追击：“令千金既已及笄，择婿完婚本是喜事。难道在宋大人心中，女儿的婚事比朝廷安危还要重要？”

姜月盈在人群中攥紧了帕子。她心知这是贺知年设下的局，可宋母素来能言善辩，今日为何沉默不语？

若此事直接关乎自已，她定能断定是姜母与贺知年合谋，可如今受牵连的是宋诗雅，宋母对亲生女儿向来关切，为何此刻也缄口不言？

姜月盈的目光再次看向宋诗雅，到底是年轻闺秀，虽想为自已争辩几句，无奈在场人多嘴杂，身为闺阁女子实难当众争执。她此刻唯有攥紧衣袖，眼底尽是惶急，半句多话也说不得。

眼见局势危急，姜月盈不再犹豫，款步上前。宋诗雅急得直摇头，不愿嫂嫂为自已出头，姜月盈却回以安抚的笑。

随着她踏上高台，众人目光纷纷汇聚。

未等众人打量，姜月盈已清亮开口：“季大人方才所言，可有十足把握？”

季兴言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妇人，见她梳着已婚发髻，皱眉道：“这位夫人是？”

“宋家长子宋景泽之妻。”姜月盈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面前，目光如炬地重复道：“季大人可敢保证所言不虚？”

季兴言自然也不会被眼前这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震慑：“自然千真万确。”

姜月盈眸中寒光一闪，唇角却勾起一抹浅笑：“季大人既能精准算出那男子的生辰八字，想必有通天神通，那季大人便看看，若我妹妹按您说的择婿成婚，宋家二公子便不会受牵连，朝堂中的贵人也能安稳无虞？”

季兴言面色一滞，眼底浮起愠色，这等事谁能断言！

若宋家人稍有差池，这女子岂不是要给自已扣上“算得不准”的罪名？

“本官只是依命盘推演……”

姜月盈步步紧逼，清冷的声音在人群回荡：“季大人既为钦天监正使，想必能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给个准话？”

季兴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袖口，他本就不敢得罪宋眴，若不是肃国公用自已一家性命做为要挟，他自然是不敢临阵倒戈的。

他偷眼瞥向贺知年的方向，却见对方眼中寒芒乍现。

想到肃国公先前的威胁，他咬了咬牙：“本官方才又细推了一番天象，若要彻底化解此劫，最好是日就能定下婚事。宋家自然平安顺遂，自然也不会累及他人。”

“噢？今日？”姜月盈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扫过满座宾客：“大人这卦象变得倒是快。诸位可都听清了？只要找个闰二月亥时三刻出生的夫婿，就能解这所谓的煞气？若宋家还有一丝不顺，那便是季大人口出虚言，纯属捏造。”

姜月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仅有她和季兴言能听到的声音威胁：“季大人，你今日这般欺我宋家，宋大人回京后，可考虑过后果？”

季兴言脸上顿时涌上惊惶，可此刻他无路可选，他为难看着姜月盈，随后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着宋父说道：“宋大人！天机玄妙，瞬息万变。本官也是一片苦心，若能今日定下良缘，不仅宋小姐终身有靠，更能保宋府上下平安。”

他说着又偷瞄了一眼贺知年的方向，后背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事情发展到此刻，众人都已心知肚明——这是有人在逼宋家就范。

能让钦天监正使如此不顾颜面地改口，背后之人必定权势滔天。更令人心惊的是，若非朝局有变，谁敢在宋家及笄礼上当众发难？

“季大人你这般反复无常，未免儿戏。说好的一月，那便是一月。”宋诗雅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若一桩婚事真能定乾坤，那宋家女儿岂敢推辞？届时，想必二哥哥定会亲自登门致谢。”

宋诗雅想着，横竖天下男子千千万，总能挑个合心意的，此刻让自家人陷入这样的困局，才让她更加难受。

她眼波流转间，已将利害权衡清楚，天下儿郎如过江之鲫，总有个把称心如意的。

倒是此刻若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反倒要让整个宋府陷入被动。

宋诗雅忽而压低声音，眼尾微扬：“嫂嫂且宽心，二哥哥定能赶在吉时前回府。若实在来不及……便挑个最合眼缘的。”

姜月盈心中微动，此刻若与对方针尖对麦芒，只会让宋家陷入更险峻的境地。

这般以柔克刚的应对，倒比针锋相对更显高明。

道理姜月盈自然都是明白的，只是明知是局，却不得不入。

季兴言闻言，紧绷的面皮终于松弛下来，连声道：“宋姑娘深明大义，实乃宋家之福。”

厅内气氛骤然凝固。

宴席中端坐的贺知年此刻缓缓起身，玄色锦袍上的金线暗纹在日光下流转。他唇角噙着笑，眼神却阴鸷如鹰隼：“诗雅妹妹，当真是通透之人。”

他话虽是对着宋诗雅说的，但目光却黏在姜月盈身上。

姜月盈极力压抑着对贺知年的厌恶，如今的她看着贺知年眼底那抹扭曲的占有欲，胃里一阵翻涌，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贺家公子，何时变成了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