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没过多久,黑暗开始波动,如同舞台上黑色的幕布被拉开,吐出了一个人。伦纳德立刻看向走出的人影——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向同一个方向——一位苦修士打扮的女士走出黑暗,衣着与发丝都因战斗而凌乱,但表情平静。
“「毒剂师」已经被封印,将由我亲自带回宁静教堂收容。”她平淡地对起身的塞西玛说道,“本次行动保密等级为最高级,不可记录,不可讨论,不可传播。”
“是。”塞西玛应下。
阿里安娜对他点点头,身影像是被抹去了那样消失。与此同时,那片黑暗也跟着消失,露出完好无损的墓园。塞西玛又等待了几分钟,确定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于是吩咐值夜者们打扫战场。
没有人对伦纳德下达命令,他依旧背靠着墓碑坐着,目光无意识地随着值夜者们的脚步移动。那个碎裂的菌丝巢穴因为失去了力量而消解,很快就只剩了一滩滩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木屑。塞西玛最后走到废墟前,将手中的骨剑笔直地插入地面,举行净化仪式,清除掉残余的影响。伦纳德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在仪式后拔出圣物,左右看了看,抬脚向他走来。
女神之剑的脸色很差,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一边走一边将没了红手套的左手抵在唇边,发出咳嗽声。他金棕色的发丝因此而晃动,露出白色的……白色的……
伦纳德瞳孔收缩,惊恐地看着一托白色的东西从塞西玛的头顶「长」了出来。它生长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比他的头颅还大。而塞西玛本人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前行。短短几秒,那东西就已经有半个人大,从他的头顶脱离,落地时又涨大了一圈,表面凸出几个长条状的东西,最上方的圆球浮现模糊的五官,无数细丝抽离延长——
塞西玛终于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顺着伦纳德的视线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
五官艳丽的灰发青年抬起头与他对视,乳白的眼眶中一点蓝紫色的光芒扩散,形成一对漂亮的瞳孔。
“你好,先生。”尤莱亚友善地、流畅地背书,“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是尤莱亚,你的名字是?”
“……”
【作者有话说】
不好,炸猫打狗的凶蘑逃脱了女神的制裁!
◎“祂们都参与了对我的围剿。”◎
7
早上七点,拉斐尔墓园迎来了第一位前来祭拜的男士。他神色沉重,一手怀抱着一束洁白的花朵,另一只手拉着穿着黑裙的女儿。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安静地跟着他走在小路上,茫然地询问道:“爸爸,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妈妈吗?”
“是的,希尔。”男士哀伤而温柔地答道,“今天我们来看望你的母亲。”
他们穿过高耸的铁门,攀上台阶,绕过一座座墓碑,看到站在墓碑前的……
男士:“……”
男士第一时间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没穿衣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大大咧咧地站在青石小路中央!
这条路上一共有三个人,距离他最近的就是光屁股的灰发青年,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张开双手作阻拦姿态的黑发青年,脸色白得像鬼。被他挡住的是一个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正低着头咳嗽,手里撑着一把似乎由白骨构成的剑。
这古怪的场景令男士警惕的同时十分的困惑。
黑发青年发现了他们。他的瞳孔颤抖,高喊道:“不要过来!”
不用他提醒,男士已经抱起女儿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远离这几个怎么看都不对劲的男人。
“爸爸,怎么了呀?”他的女儿问。
“呃……”男士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他的女儿,现在他们眼前有一位勇敢的年轻人在试图阻止一个变态暴露狅接近他的朋友。
“希尔,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走,也不要睁开眼睛。”男士把女儿放在长椅上,快速叮嘱道,“爸爸要去帮忙——艾玛女士教过你数数,对吗?你数到一百,爸爸就回来找你!”
“好。”小女孩乖巧地捂住双眼点头。
在女儿稚嫩的数数声中,男士深吸一口气,脱掉正装外套,挽起袖子,露出流畅的肌肉。他沉着脸大步走向三人,嘴里问道:“两位先生,你们需要帮助吗?!”
比如狠狠地揍一顿这个差点污染了他女儿纯洁双眼的死变态!
伦纳德:“……”
在他开口阻止之前,疑似变态的灰发青年忽然转过身,正对着捏起拳头的男士。后者猝不及防看见了他的正面,顿时瞳孔地震——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苍白细瘦的人体,躯干部分比正常人瘦削得多,显得手脚都很长。就好像将一个少年强行拔高到了成年人的高度。但这不是最令男士震惊的地方,最恐怖的是面前这个人……他的身体上没有性别特征!
胸部没有凸起的点,腹部没有肚脐,丅体一片平滑,全身都没有毛发,关节处的皮肤也与其他地方一样光滑惨白,如同一具未完成的石像!
“你……”男士完全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喉咙中突兀地升起一阵痒意,逼得他低头咳嗽。
尤莱亚的目光依次从父女两人身上看过,然后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他伸出双手绕到耳后,又从后向前滑动了一下,就好像拉起一个隐形的兜帽盖在了自己头上。
这个举动似乎有着某种神秘学上的意义,扩散的灵性随着他的动作被收敛。就在他做完后,男士就像开始一样突然地停止了咳嗽。而在尤莱亚的背后,半跪的塞西玛同一时间直起脖子。他的面颊上生着黑毛,不正常的尖利牙齿开合,嘴巴里咕哝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掩着嘴巴的男士感到无法抗拒的困意,合上眼软倒在地上。还在乖乖数数的小女孩也在同一时间歪倒在长椅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