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穿着很随意,几乎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他的衣领敞开着,半遮半掩的露出精悍的胸膛,那张脸上挂着很重的疲色,幽沉的眸底窜动着深不见底的阴郁。
他望向陆长青,声音沙哑:“陆长青,你可知罪?”
“一个匠人,仗着几分本领,欺上瞒下混到朕的面前,他沈韫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国舅爷范徵在一旁指认:“陆长青,你糊涂!你别忘了当年沈韫是怎么背刺宁州,你也曾经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陆长青到:“宁城战役十万大军苦守月余,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暂且不提,闵州左放杀常小世子真相尚未可知,我只知道,这不是沈大人的错。”
范徵头一回见到骨头这么硬的小子,全天下谁不知道眼前儿坐着的皇帝可是位实打实的暴君,陆长青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的!
萧越也是没想到陆长青敢跟他硬碰硬,毕竟他把话都挑明了说,无非是给他施加压力,好让陆长青知道,自己不是瞎子,什么都看得到。
萧越阴恻恻道:“怎么,那是朕的错?”
陆长青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臣不敢。”
“臣还想问,许文竹怎么只敢指认我,却不敢说一说脸上的字是谁刻的?”
许文竹脖子一缩,没由来的一股恶寒涌上,或许陆长青并不如看着那般忠厚老实。
许文竹道:“我……你,是你们怕我抢了熊瞎子!你因为沈韫断我一腿,我恨不得杀了你!”
陆长青逼问道:“是吗,你不敢追究沈韫,是因为你不敢,你害怕查下去,当年你窃取沈韫□□金榜题名的事情败露。”
“陛下,您说对吗?”
萧越猛地站起身,他身边站着的周寅礼同样震惊的看向陆长青。
“陆长青,朕看你是疯了。”萧越眼下又是一片赤红,刚恢复不久的神智隐隐有了反噬的迹象,“你从一开始答应入京效忠于朕,其实就是为了沈韫而来。”
“朕算来算去,怎么就没算到你陆长青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物,叫一个沈韫把你死死拿捏。”
萧越已经慢慢来到陆长青面前,两人个头差不多,四只眼睛对视,好似有火花迸射而出。
陆长青一点都不怕的:“陛下,您要杀我吗?”
萧越忽然捂着脸笑了起来,看似疯癫的再一次拔剑,在陆长青身边走来走去。
他这个疯劲儿一上来,殿前的几个人都吓死了,除了陆长青。
萧越道:“朕杀你,只看我心情,就比如现在,朕不光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的尸体挂到城墙风干,让沈韫好好看看,你这条衷心的狗,有多蠢。”
说罢,他举起手中的剑,直指陆长青心口。
陆长青动都不动一下,他说:“陛下,近来边境断粮断水,没有军用干粮,您的军队还能再进犯他国一步吗?”
萧越果然停下动作,死死的盯住陆长青。
陆长青继续道:“边防将士所用的姚神医门下的止疼药,消炎药,各种军需药物,是不是也断了供应。”
“陛下以为臣这些年就只是个做做手工,什么也不懂的小人物吗?”
他没说一句,身上的气势就要涨几分,反观萧越却步步后退,不可置信的听着陆长青所说的一切。
范徵好像也知道了什么,要知道,当今皇帝要是倒下了,他这个国舅爷的第一大靠山就就名不副实了!
范徵大声骂道:“你闭嘴!你看看你在跟谁说话!”
陆长青既然敢来,就不怕萧越敢拿他怎样。
他手上握着朝廷的命脉,萧越只会被气死。
萧越崩溃的捂着额头,手里的剑被他拖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些东西都是他利用卓泱手下的‘往生路’偷偷押送,中间的卖家甚至都和陆长青没有一点关系,陆长青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长青道:“因为我是最大的东家。”
萧越感觉呼吸都变的困难了,他从没想过在经历过谢之淮之后,还能碰上这么棘手的难题。
那种被人凌驾于头顶之上的感觉,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荒谬!”萧越双眼失焦,“不可能!陆长青,就算这样,你还是锻金阁的人,是朕的奴才!朕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眼看着陆长青就要死不了,许文竹慌了。
陆长青不死,沈韫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到他头上,届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陛下!您不能留这等佞臣啊!他……他这是欺君罔上啊!”
佞臣?
陆长青心道,做个佞臣又怎样?
萧越在位几年,以暴制暴,民不聊生,没日没夜的讨伐他国侵略土地,死了多少将士,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他做这佞臣心甘情愿。
有他这个佞臣在前方开路,沈韫再有一身反骨能如何?
随他去做,随他去闯。
就不信他能一条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