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她……回家。
家……
少年的眼神无比认真,看得谢桑桑心里一酸,偏过头去咕哝了两声,想起什么,探出脑袋朝陈港生身后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狠狠松了口气,这才收回目光冲陈港生咧嘴一笑:“乖崽好厉害呀,一个人走这么远不迷路诶。”
陈港生略有些得意地昂起下巴:“找谢桑桑……很……容易。”
随后要和她一起回去,但很快注意到谢桑桑走路一瘸一拐的。
“为什么……走路……跛脚?”陈港生歪头。
“……踩到没盖严实的下水道井盖,把脚扭了。”
陈港生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没有犹豫地把雨伞递过去:“拿……着。”
谢桑桑一愣,下意识接过雨伞,然后少年走到她的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背……谢桑桑……回家。”
“啊?不用不用不用。走几步路就到的事情,不用麻烦你。”回过神来,意识到陈港生要做什么,谢桑桑立刻摇头。
夭寿啊,谁敢让大金主背啊。
谢桑桑还想拒绝,可陈港生却转过头来,慢吞吞的,一字一顿地开口:“协议……要求……谢桑桑……听话。”
“……”
谁能想到自小锦衣玉食的太子爷会纡尊降贵,背着他们家资助的贫困生回家呢。
谢桑桑也想不到。
但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奇怪。
陈港生本便是一个很好的小孩儿。
一个看到死掉的小鸟,会忍着洁癖偷偷摸摸将之埋葬的小孩儿能坏到哪里去呢。
只是犹豫了一瞬,谢桑桑把书包背上,小心翼翼地爬上少年宽广温暖的背。
确认谢桑桑上来后,陈港生有些笨拙而生涩地托住谢桑桑的小腿,微微弯着腰朝前走去。
记忆中,上一次这么背自己走路的还是阿嬷。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盛夏里麦浪阵阵,她困得寸步难行,阿嬷把镰刀一放,背上背着竹筐筐,竹筐筐里缩着一个小小的她。
阿嬷的腿脚不好,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唯独背着她走路时,她感受不到歪歪扭扭。
“阿嬷,我重吗?有没有你背的麦穗重呀?”
竹筐筐里的她小声询问。
阿嬷背的麦穗,高到能盖过她整个佝偻的身躯,可她却像大力水手一样,轻轻松松给背起来。
这还不算,阿嬷能走三十里蜿蜒曲折的山路,一遍又一遍,把这些麦穗卖掉,给她带回来年的学费和她最爱的云吞。
阿嬷说,等囡囡到了比麦穗还重的年纪,那时候的她就不再需要去背麦穗了。
她要去享福了。
可是阿嬷骗人。
她甚至到死都没上桌吃过饭。
“桑桑……桑桑?”
耳畔传来的细微呼唤,把谢桑桑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吸了吸鼻子,闷闷开口:“怎么了?”
“你哭了?”陈港生一边走一边问。
谢桑桑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惊觉脸上冰凉一片,竟是有泪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砸进了少年的颈窝。
“没有,是雨水。陈港生……我重不重?会不会不好走路?”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谢桑桑把雨伞朝前倾斜两分。
女孩儿的声音小小的,在耳畔吐气,听得陈港生觉得浑身痒痒。
刚才真的是雨水吗。
雨水也会滚烫无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