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54章谢予灵听他言语不似作假……
谢予灵听刘太医说的认真,一时间就信了七八分,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他堂堂一个男子,竟然,竟然会……
刘太医见他神色莫测,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麽,犹豫片刻,低声说道:“事情既然发生了,还请陛下宽心……微臣于此道之上毕竟无甚研究,臣斗胆提议,改日请臣的师兄为陛下瞧瞧,此事非同小可,只怕还需早做决定为好啊!”
谢予灵何尝不明白刘太医话里的意思,他若是真的坏了身孕,这肚子里的种是怎麽来的,刘太医不会想不到。男男相恋本就有违天地伦常,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万民表率,不仅屈居人下,竟然还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谢予灵受万民唾骂,谢家江山颜面扫地都是小事,若是因此而引起江山动荡,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谢予灵可以不在乎这至高无上的王权,亦能背负骂名,但是他不能置江山百姓于危难之中。
他昨日看了东南知府呈上来的奏折,东南一带只怕要不平静,如果他真的被确诊了肚子里有个生命,那这孩子只怕也无法来到这个世界。刘大人所说的“再做决定”,明显是要在这个消息穿出去之前,悄无声息的……
谢予灵想到这里,心顿时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拳给狠狠锤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揪住了自己大腿上的衣料,强自镇定的问:“刘卿那位师兄,是何许人也?”
“微臣师兄姓瞿,双字寂山,”刘太医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方才接道,“老臣不敢有瞒陛下,师兄他,乃是摄政王府的府医。”
瞿寂山这个名字,若是早一辈的人,想必都听说过,十多年前,他曾是天焱名声显赫的名医,只是後来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谢予灵数年前也曾听说过关于这人的一些事迹,只是没想到他隐世之後,竟然在为王府做事,而且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想必是当年顾深还在北地王府时候,就已经投入顾家门下了。
当然这些还不是谢予灵在意的重点,关键是,这瞿寂山是王府的人,若让这人来为自己看诊,顾深那边,只怕也就瞒不住了。
刘太医观谢予灵神色莫测,以为他是在顾忌摄政王府,于是说道:“陛下放心,师兄虽然为王府做事,但是他的为人是绝对信得过的,若不是当年的北阳王于他有恩,他只怕早已离开摄政王府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天焱人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为摄政王府办事的人,都是求名求利,哪有什麽善类,故而也不怪刘太医会有此一说。
虽然知道以刘太医的精明,定然没有在那瞿寂山面前暴露自己,谢予灵却还是不放心的确认了一遍。
刘太医惶恐道:“没有陛下的应允,老臣哪敢妄自主张。”
谢予灵点了点头,语气无比严肃:“如此甚好,此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不然後果刘爱卿应该清楚,你且退下吧!”
他这突然而来的赶人,顿时让刘太医一脸懵逼,半晌呐呐问道:“陛下……敢问此事要如何处理啊?”
谢予灵茫然的看向窗外,寒风裹夹着飞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光是这麽远远看着都让人觉得冷,一直冷到了心里去,谢予灵突然就很想见一见顾深,可随即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知道那人若是知道了,会如何看待自己,他会不会当自己是怪物,而从此远离呢?
心就像被人挖去了一块,又闷又疼,甚至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他虽然年少登基,可如今也七年有馀了,这些年来,什麽样棘手的事情没有见过,可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刘太医的问话,更是让他心思缭乱,仿佛被逼到了一处悬崖,左右狼虎,身後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莫说行差踏错,他而今是连行都不知道该往哪处行了。
谢予灵伸手按了按额头:“大人先退下吧,此事容朕想想。”
刘太医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之态,可最後终究什麽也没说,他拱手一揖到底,恭声道:“是,微臣告退。”
刘太医离开之後,谢予灵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抽离了身体,他将脸埋在手臂里,进而缓缓趴伏在了面前的桌案上,短暂的黑暗里,往日里一双明朗星眸渐渐泛起了红色。
被打发在殿外守门的严和,看见刘太医从屋里神色凝重的走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大人,陛下还好吧?”
刘太医看了一眼严和,继而摇头一声长叹,就这麽不言不语迈着略微有些蹒跚的步伐走开了。
严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可是殿内没有传唤,他也不能贸然进去,只好依旧在门口焦心的等待。
如此过了数天,谢予灵身体上的反应愈发严重起来,他私下寻了些关于女子怀孕的书籍来看,发现自己的症状与那些女人一般无二,刘太医的话在他心中越发真实起来,然而这问题却依旧得不到什麽实质性的解决。
东南倭人在我沿海边境滋事的问题,谢予灵已经派了人前去处理,只是具体的结果还没传回来,谢予灵这些日子因为政务加上身体的原因,可谓是食不下咽丶寝不安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裳挂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这日午膳送上来,宫人刚揭开膳食上保温的盖子,谢予灵闻见那味道,就是一股排山倒海的恶心感觉涌上心头。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殿外干呕起来,因为一整天没怎麽吃东西,呕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酸水,谢予灵扶着门框站起身子,一向笔挺如松柏的脊背竟有些无法挺直了,那张惨白的面庞上,一双眼睛里泛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简直红的吓人。
严和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向来严肃冷厉的人,声音竟然带了几许哭腔:“陛下,您这是怎麽了?您还好吗?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让,让刘大人……”谢予灵话才说了一半,突然一个人影掠到了近前,那身影显然极为高大,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下便挡住了谢予灵眼前所有的阳光,
他下意识擡起头来,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庞。
顾深一手扶住谢予灵的手腕,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那张往日里俊雅如玉的面庞,此时摸起来竟然有些磕手。
顾深手上动作僵硬了一下:“陛下为何瘦了这麽多?”
谢予灵面上挤出一抹笑意来:“没大碍,只是最近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食欲不振会清减至此?”顾深一听他又是这幅说辞,不由拔高了语气,“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再瞒着我。”竟是气的连敬称都给省了。
谢予灵感受到了他情绪里的恼火,一时间心里酸涩,他静静看了顾深一会儿,然後微微垂下眼睑,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深看他这样子,一阵心疼怜惜泛上脑海,他伸手拉着谢予灵走到殿内,扫了一眼满桌子动也未动的丰盛菜肴,眉头不由蹙了起来,继而语气不容置喙的说:“本王府里的大夫医术很好,让他给陛下瞧瞧吧。”
谢予灵身子一僵,下意识开口回绝:“不必了,宫里的太医日日都来看,都说没什麽大碍……你不必担心。”
顾深冷哼一声:“那些老家夥,成日里心思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能诊出个所以然来才怪,瞿大夫你进来,给陛下看看。”
谢予灵诧异的擡头,这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站了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之前竟然都没发现,顾深方才说这人姓瞿,难道他就是……刘太医说的那位师兄吗?
“老朽参见陛下。”瞿寂山并没有像一些江湖隐士那样自视甚高,不屑权贵的情绪,他声音平和公谨,一撩衣摆就要朝地上跪去。
谢予灵其实并不拘泥于这些,他挥手制止了对方下跪的动作:“瞿神医免礼,不必跪了。”
瞿寂山闻言也不忸怩,从善如流的站直身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谢予灵,眼神平和的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然而谢予灵却觉得心下有些发虚,仿佛被那历经沧桑世事洗礼的一双眼眸,给瞧了个无所遁形一般。
当年于飞雪国的经历,几乎成了瞿寂山心中的一块心病,故而这数十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关于这方面的案例,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稀奇,除了数年前曾遇过一桩,时至今日再没碰到过。
自数日前他的师弟告诉他那件事情之後,瞿寂山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了,甚至走在路上看见哪个男子稍微有些异样就忍不住朝着那方面想,及至方才在殿外时,他看到谢予灵呕吐,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家师弟之前吞吞吐吐问起自己关于男人孕子之事的经过,此时再看些予灵的面色,心中猜测更是确定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