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她记起了一切。
很多年前,戾气横行,神女相继殒命,以神树之力,只能再孕育最後的一位神女。
神树唯恐其遭到戾气过早的迫害,便将最後一位新生神女隐去一切能力後,托付给虔诚的留清宗主,承诺等寒岁长大後便让其回到仙界,履行使命。
“师父……”
寒岁唇间默念着,而後双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盒子。
原来里面自始至终装着的,不是什麽神奇的宝物,只是一封信。
她小心地打开信纸,还未完全展开泪便已先流了出来。
【寒岁,你终究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你已经到神界了吧,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哭过,会不会偶尔还想起师父?
寒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在最初那几年,我还会告诉自己,你与寻常弟子不同,你是要拯救世界的神女。
可你慢慢长大,就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会哭会闹会冒出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我还是难逃庸俗的凡人心思,不可避免地将你视为我的女儿,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只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历届神女的下场衆生皆知,我开始後悔了起来,你还这般年轻,为何需要你来牺牲,我实在不忍让你过早地接触到黑暗的那一面。
于是我一拖再拖,直到自己的寿命要走到尽头了,才放开了手,让你去往神界。
神女大人,原谅我身为凡人的私心。
可惜这尘途险,这苦夜冷,只求我的寒岁年年日月长。】
泪水打湿昏黄的信纸,叶寒岁还没放肆哭出来,前世的记忆也迫不及待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从与沈浮安和文暮舟二人的初见,到孤身赴死的寒夜,再到文暮舟坠入无尽禁海。
少女跪在地上,胸膛被压得喘不过来气。
“我的烟花,坠落进了深海。”
文暮舟在禁海中的凄惨模样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大哭着,前世的她怎会想到,自己死後文暮舟竟去了禁海。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能进往生城,是因为二人都死过一次了。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指尖在空中划过的位置出现了宛若流星般的形状。
原来这就是会法术的感觉。
如今真会了,怎麽丝毫开心不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是文暮舟。
文暮舟内心揣测不安地爬上神山,一擡头,便看见了叶寒岁。
少女泪眼朦胧,眼眶凄红,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她缓缓擡眼,看向匆匆赶来的文暮舟,艰难地开口,说道:“文暮舟,我记起来了。”
看到少女那双悲切痛苦又决绝的眼睛,文暮舟满脑子重复着两个字:完了。
完了……全完了……
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阻止少女参与这些危险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从沈浮安手中“偷”过来的一段情缘,怕是要终结了。
“我……我……”文暮舟结巴着说不出话。
该从哪里解释,又或是先道歉。好像都显得无力且多馀。
叶寒岁站了起来,主动走向了他。
她看着眼前人,眼里满是痛心,下一秒,她开始用拳头捶向文暮舟的胸口,力度不大,像雨点一般。
她满是怨恨地喊道:“你疯了吗,你为什麽要去禁海!你为什麽要去禁海?”
文暮舟也不躲,一种任劳任怨的表情,再加上几分心如死灰,他感觉,他算是完了。
他垂着眼,不敢看叶寒岁,少女泪眼如花,他只看一眼就险些被杀死在这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