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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第2页）

凌烟直脚步微顿，侧过头看入安知康带笑的眼眸。

“做警察可比做混混难多了，怎麽样？你不敢吗？”安知康笑着问。

她轻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眼神多了一丝犹豫。“我考虑看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也从此走出了她本该身处的黑暗。

在光明和黑暗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光明。

毕竟有冤大头包吃包住，她不介意按照甲方的意愿，做个听话的光明孩子。

警校的生活不好熬，入警校的女生很少，但严苛的训练并不会将男女区分开来，所以男生的能力有多高，女生的能力也必须同等。

为此，她受了不少苦，被罚了不少遍。

做小混混时的身手，在警校那些正规的擒拿格斗术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她无数次被摁到地上，被蹂躏得满身是伤，打不过就受罚，跑不过也受罚，枪法不准还得受罚。

渐渐的，受罚场上越来越多她的身影，又变得越来越少她的身影。

警校里没有一个人敢松懈，因为他们都怀着满腔热血，畅想着他们的未来是要拯救世界的。

安知康偶尔会来警校看她，吐槽她这个动作不对，那个枪法不准，然後偷偷给她开小竈，愣是把她的训练时长拉得比普通人多一倍。

但是，他也总会给她偷偷带些好吃的，好玩的。

凌烟直不是没有心的人，更何况安知康是她这麽多年以来，第一个用心对她好的人，于是也成了一辈子对她好的人。

“师父。”那天是安知康的生日，她特意和警校请了假，去了安知康的家里头。“送你的。”她佯装不在意地把手中的袋子塞到他手里，就坐到沙发去嗑瓜子看电视。

“哟，哪来的钱？”他可没忘记他这徒弟穷得一批，哪有闲钱买礼物给他。

他掏出来一看，还是新款的皮夹克，很多时髦的刑警都会穿，但他倒是对时尚这一块不怎麽感兴趣，当然也有一层原因是囊中羞涩。

“打架打赢的。”凌烟直耸耸肩，说的实话。

她私下挑衅师弟师兄们打对抗赛，赢的拿钱，输的赔钱，而她十打九胜，一路赢回来的。

不多不少，正好买一件皮夹克。

“凌烟直，你又私下斗殴！”安知康气得横眉竖起。

“不不不，他们是自愿的，我够不上犯罪，而且我们这叫技术切磋，不叫斗殴。”她摇着头说得头头是道。

安知康表面上拿她没办法，心底乐得要死，隔天就穿着那件皮夹克，在派出所走了一圈又一圈，任何一个人没看到他的乖徒弟送他的最新款皮夹克，他都会伤心的，ok？

後来，临近凌烟直毕业，安知康兴奋不已，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个好枪套，准备当她的毕业礼物。

只是没想到，他压根等不到那场毕业典礼。

却等来一场秘密会议。

秘密会议只有四个人参与，一是他，二是袁楚尧，三是当时警校的总负责人，最後一位，是凌烟直。

“我潜伏在□□的卧底需要一个线人，最好是以他的‘情妇’身份进入局中，只是做线人负责传递他和我们之间的消息，这样他的身份会更安全。”袁楚尧正色地说着。“不用担心，只是线人，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我接受这个任务。”当时的凌烟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双手插着兜，嘴里嚼着口香糖。

“我不接受。”安知康板着脸，浓眉紧紧皱起。“凌烟直，这趟浑水深得很，卧底哪是那麽容易当的？说什麽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都是屁话！你不能去！”

“老安……”袁楚尧确实有私心，但知道凌烟直是安知康看着长大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既然要做卧底，就不能选已经出社会露过面的，所以在警校里挑选最为合适。而在校的女生里，我是这其中身手最好的，不管是体力，枪法，能力，智商，都不比任何一个人差，而这个任务需要一个女性。”凌烟直冷静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目光落在安知康写满担忧的脸上。“我，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安知康知道她说的全是道理，但是，他也知道多少个深入毒窟的卧底再也回不来。“正常毕业，从一个普通民警做起，好好做一个警察，不好吗？”

“师父，你说过的，光明的一方总要比黑暗的一方多，哪怕只多了一个。”

“现在，光明的一方正需要我这一个。”

凌烟直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眸，好似即将面临九死一生的人不是自己。

“我原本，根本不在乎你口中所说的正义，我觉得极善的人，都是傻子。因为不管你们怎麽拼命，甚至为这个世界，死在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世界都不会对你们心存感激。不会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记得你们的脸。”

“可是，师父，是你教会我的，总要有人做傻子，这个世界，才不会变成我们看不惯的样子。”凌烟直伸出手，轻轻搭在安知康满是茧的手上，才发现他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一个不管面临多穷凶极恶的罪犯，举枪都从来不手抖的人，竟然在发抖。

她一瞬红了眼眶，鼻头隐隐发酸。

“师父，我也想和你一样，保护世界，保护你。”她说。

安知康双眼发红，把她纤细的手抓得很紧，像是他一旦松手，下一秒凌烟直就会消失在眼前。

“你……平安回来。”他终究还是点了头。

“想好了吗？凌烟直。”袁楚尧适时地开口。“一旦入了局，你就再也不能是凌烟直，直到要打击的罪犯全部落网，而这个过程，可能是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想好了，反正这个名字也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取的，要不要都没关系。”凌烟直脸上又浮起那轻浮的笑，把安知康气得直翻白眼。

“那你再给自己取个名字吧。”袁楚尧说。

“师父取吧，我文化水平不高。”凌烟直把球丢给安知康。

安知康皱着眉想了又想，想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缓缓开口：“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那你就叫，路漫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