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里忙道,“阿姐……”
季铭光亦道,“明儿……”
下人们在侧厅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先上前来,“大小姐……”
“千里爹爹别纵着她,你们躲什麽,给我过来,把她给我绑了!”
“你凭什麽绑我?”季平沙回头环视屋中衆人,“仗着娘不在,你逞什麽威风?我说了我不去,我死也不去!我不止不去——我还不嫁他!”
季铭光痛心疾首道,“平儿!你少说两句!此事你还敢再提!”
“我就要提,孩儿本就不愿嫁他,实在没一日不厌恶他,我嫁猪也不嫁——”
“你住嘴!”
“让她说。”
屋中声音戛然而止。
堂门中,十一王爷现了身。方才季千里未见他正脸,还以为他躲在暗处瞧热闹,此时听了这一场闹剧,又见他脸色惨白,比舫上所见还要凄惨十倍,那声音也失了魂一般,“……平儿,你所言都是真心?”
季平沙也不料他在,脸色有些不自在,“你偷听我说话?”
“……你当真不愿嫁我?”
季铭光忙起身道,“王爷,她……”
“季大人,我要听她说。”
这一声季大人可真是生分了!
季铭光眼角抽搐,朝女儿使眼色,“平儿,还不快向王爷赔罪!”
季平沙不作声。
季月明皱眉上前,十一王爷道,“阿姐,别逼她,让她自己说。”
季平沙仿佛被数人齐逼,脸涨得通红,“你既已听到,还问什麽?”
“平儿!”
十一王爷闭了闭眼,“好,我知晓了。”
“你若不愿嫁,那便不嫁。”
“你既厌恶本王,往後本王便不再来招你厌恶。”
“……”
季铭光心里一咯噔。
十一王爷对平沙的情意,那是从她还在地上爬的时候就与衆不同的,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是心甘情愿上赶着给平沙欺负,莫说发脾气,即便被平沙打了骂了,也还要嬉笑着问她,“平儿,你手疼不疼?”——这儿女间的事,原本敌不过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指摘不得;何况季铭光做爹爹的,嘴里虽不敢对天家不敬,私心总是向着女儿的,掌上明珠能被未来夫君这般接去手心继续捧着,他举双手赞成。
但眼前情状看来不妙:王爷也不发火,只惨白着张脸——近来又瘦了——那般大的个子,像风一吹便要倒下似的。
他不敢再和稀泥,“王爷,我……是微臣管教无方,王爷大人大量,切莫与这丫头一般见识……王爷!王爷!”
十一王爷拂袖而去。
季家老小呆立。
门後季无尘跺了跺脚,大喊一声,“季平沙你真烦人!”
转身便追,“王爷……”
“尘儿!”
“怎麽?”门口进来个人。
高颧瘦脸,一身月白长衫,是温良礼。
他可没这些人闲散,今儿还有公务,眉宇间有些疲态。
“方才我怎麽见无尘追着王爷跑了出去……明儿!”他大步上前,把软倒的季月明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