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热火滋着他,情不自禁便朝他走出几步,“怎麽了?”
越东风笑了笑,流云径自往前走出几步,正走到季千里跟前,低头去舔他手心。
越东风望了一眼,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在下不日或要南下……”
“……南下?”
“小师父可要同行?”
“同行?”
季千里瞪大眼,“我……”
越东风出口便生出悔意,见他这副反应,又不禁想笑,“进去罢。”
“少爷,您从哪边来的?”门房迎出来,“大小姐方才派了人出府找您呢。”
季千里回头望了一眼,“无尘和王爷先到了?”
问也是多问,门前早候着十一王爷府上的软轿,门房仍多了个嘴,“王爷当真紧张咱们三姑娘,跑得比这轿子还快些。”
季千里笑了笑,又回头望向巷道拐角。
门房见他迟迟不动,怪道,“少爷,你看什麽?”
“看那边的人。”
“哪有人?”门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眨眨眼,“没见着人呀。”
他又笑了,也不再多言,绕过影壁往回廊走。
隐约听门房嘀咕,“……哪儿来的人?又傻笑什麽?怎地今儿个府上一个个地古里古怪的……”
他装没听见,脚下轻快,往堂上走。
堂外几人像是躲在门後偷听,季千里隔得远,凭背影识人,放轻步子紧走过去,“王爷,无……”
“嘘——!”
季无尘与那侍从猛回头朝他竖了根手指,无尘道,“二哥,噤声!”
色比隔山观虎斗,前所未有的严肃,把他二哥唬得一愣。
又见十一王爷眼盯着里头瞧得认真,仿佛没听见他似的,只留了个後脑勺,悄声道,“你们看什……”
“……什麽身份?你敢得罪他,十个脑袋也保不住!”
里头是季月明明显压着火气的声音。
随即是季平沙“保不住便保不住,你怕他我可不怕!”
“平儿!”季老爷呵斥,“你阿姐担忧你一夜,你怎麽跟她说话?”
“什麽担忧我,她一见面便打我,分明是担忧她自己,怕我害了她的荣华富贵……”
“你住嘴!……不像话!”
季夫人把几个孩子悬在心肝上,从来对季老爷耳提面命,打不得骂不得,而今听女儿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头冒青筋,苦于打也打不来,骂也骂不来,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几句“不像话”“放肆”“闭嘴”,连自家大女儿也看不下去,“爹,您让孩儿来教训她。”
阿姐打了平沙?季千里吃了一惊。平沙虽常与阿姐拌嘴,那不过是姐妹间相处之道罢了,阿姐其实疼她得紧,听说平沙小时候挨了箩郡主的欺负,还是阿姐去欺……今夜怎会打了她?十一王爷从来拿平沙当眼珠子般捧在手心,怎地听平沙挨了打不进去,还在外头瞧热闹?
探头望屋里看。
娘不在,下人也不知躲在哪里,只见父女三人。
那季铭光正襟危坐,姐妹俩侧对着爹爹彼此仇视:季月明单手撑着肚子,脸给气得发白,平沙则如受伤小兽般,凶狠地瞪着大姐,小脸上果真映着五个鲜明的巴掌印。
她还穿着去时那身明艳衣裳,此时却发丝散乱,满身泥灰,仿佛上泥潭里遭了一场劫难,看得季千里心也软了,忙越过衆人进屋,“平沙,阿姐,这是怎麽了?”
“二哥……”季平沙孤军奋战多时,陡然望见二哥,眼圈猛地一红。
季月明眯了眯眼,冷冷道,“你还有脸哭。”
“我没哭。”季平沙脸上挂不住,转身便要走,季月明已道,“站住,你上哪儿?”
“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季月明可不是吃素的,一拍桌,“是啊,你不怕丢脑袋,我还怕呢——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