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入口,梁鹤深幽冷一笑:“你想让她离开哪个男人?”
他走路并不是没有声音的,虽然湖心亭这边,风声大,水声大,还有树叶沙沙作响,但不至于能掩盖他这样笨拙的脚步。
所以,秦淮远是故意说给他听。
梁鹤深说:“是我吗?”
秦淮远直起脊背,擡眼,沉默看他。
“对,是我。”梁鹤深自问自答,说着又微微仰起下巴,一副身居高位者有恃无恐的姿态,“毕竟,她也只有我这麽一个男人。”
闻言,秦淮远嘴唇紧抿,暗自攥紧了拳。
梁鹤深又笑了声,杵着手杖,一步一步靠近:“秦少爷,这月黑风高,野径幽深,你想对我太太做什麽呢?”
面对男人示威警告的冷厉眼神,秦淮远反而呼出口气,缓缓松了拳。
视线几乎平行,他弯唇一笑,颇为和颜悦色的态度:“太太?”
“名不正言不顺,不受法律保护,婚礼办得偷偷摸摸,就连婚戒都大一圈的那种太太吗?”
梁鹤深握杖的手颤了下,薄唇抿起,蹙起了眉。
“梁先生不必那麽提防我。”秦淮远侧眸看向妹宝,嘴唇始终弯着一道胜券在握的弧度,口吻也似漫不经心,“毕竟来日方长,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提防着我。”
“我是妹宝的师兄,现在丶以後,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
梁鹤深牙根都要咬烂了,却找不到话来反驳,都说女人第六感强,看来男人也不弱嘛!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狗东西,就觉得碍眼!觉得讨厌!
两人冷冷对视,秦淮远往後退了半步,将妹宝身边的位置拱手相让,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先生应该不喜欢别的男人触碰自己的太太吧,所以现在,是要自己抱她回车上吗?”
梁鹤深狠狠一愣。
秦淮远凉飕飕地笑了声:“还是要替你叫保镖或者司机来?”说着,他伸出手,感受了下这湖心亭徐徐而来的风,“起风了,妹宝醉了酒,这样睡下去,会感冒的。”
夹霜带雪般,慢条斯理的调子,一字一顿砸进梁鹤深的耳朵:“妹宝还小,你清楚的,她对你的感情不成熟,也不理智。你利用她的单纯善良,满足一己之私,暗地里都做了什麽亏心事,自己想是心知肚明的,我不认为你值得我尊重,更不认为你值得她喜欢。”
“梁先生,她不是你笼中的宠物,她该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但有你定在原地把她紧紧捆着,她就飞不高丶飞不远。”
梁鹤深喉中一哽,重重喘气。
秦淮远无所谓的眼神凝视他:“请你放过她吧!”
话落,除了隐忍的粗重呼吸,渐渐氲红的潮湿双眼以及紧抿的颤抖唇瓣,梁鹤深别无形容,这个男人像寂夜的海,黑得茫然无边,静得幽静恐怖,无甚波澜的表面下,倒立的冰山寸寸坍塌,坠进深而无底的暗处。
秦淮远又迈步,挪回原地,弯腰把妹宝抱进怀里——梁鹤深没有阻拦。
妹宝被搬动,大概觉得不舒服,亦或别的原因,总之,那细弱的声音软软嘤咛了下,随即擡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秦淮远又把她往怀里掂了掂。
“停车场离这里不近,我把她送过去,请通知一下司机。”路过时,像是觉得这捧凉水泼得还不够给力,他又偏了头,平静地说,“梁先生,请你放心,我懂发乎情止于礼的道理,在妹宝同意之前,我什麽都不会做,你不必视我为眼中钉丶肉中刺,今日之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下个月的墨尔本之行,我希望你不要阻拦她。”
“什麽?”梁鹤深心中一滞,猛地侧眸,“什麽墨尔本?”
秦淮远“呵”出口气,低眸一笑:“看来妹宝还没跟你说,既如此,我便不好多言了,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吧!抱歉!”
梁鹤深咽咽嗓。
秦淮远收回目光,擡步就走,他步伐矫健,速度很快。
梁鹤深慌忙转身追上去。
却怎麽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