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及你,好手好脚的。”梁鹤深收回视线,冷声冷调地答。
是实话,但这人讲实话总是不怎麽中听,秦戎征又是一笑:“你总不至于要记我一辈子的仇吧?那病秧子要去阎王殿报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来了都拦不住,还能怨上了我?你出事时,我可是吓惨了,就怕你去了地府还记着我一笔。”
秦家到这一脉,因为做房地産一跃而上富豪榜,秦戎征和梁鹤深差不离的年龄,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差着近二十岁,身份自然隐晦。
如今上位,一是因为他大哥无了,至于怎麽无的,秦家自己都无所谓,梁鹤深就更不关心,二是秦家那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意权欲之争,与其与这种逆水行舟的匪徒厮杀,不如做个大义,拱手相让。
梁鹤深不介意姚宁悦的身份,不介意乔舟的身份,自然不会介意秦戎征的身份,当初他还见不得光时,两人便是同窗,旗鼓相当丶又意气相投,关系不错,梁鹤深留学斯坦福,两人又在异国他乡重逢。
可後来……姚宁悦永失所爱,有他秦戎征一份功绩。
基于此,梁鹤深不可能给他什麽好脸色。
听他这麽吊儿郎当丶嚣张跋扈的论调,更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要走,却被秦戎征一把拽住。
“行了阿深,今日咱们把话讲开,姚家已经被你逼去了国外,程家这一脉就一个程奚音,程老爷子早就不问世事了,周郁那小子什麽都指望不上。你单枪匹马那麽多年,如今要对付穆冷二位,那两家是不起眼,可如今大环境紧促,外面虎视眈眈,里面鱼龙混杂,你腹背受敌可不容易脱身,你需要我。”
梁鹤深睨他一眼,轻轻叹口气,似乎很无语。
两人这麽僵持着,顾老瞧了,要过来解围,被丁映拦住了,换她过来,婀娜娉婷往秦戎征身上一贴,擡手勾着他的胳膊轻轻拍了下,低声耳语:“阿征,这在顾老师寿辰呢,别闹出不愉快。”
秦戎征垂眸看她一眼,收起冷肃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地温柔一笑,应了。
丁映于是站直,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做个自我介绍:“丁映,算起来,我也是顾老师的同事,从事蜀绣教育工作,也是……”
“是我的太太。”秦戎征把她的手揣进掌心,笑说,“阿映不喜欢张罗,所以我们就没办婚礼。”
这一介绍,倒让梁鹤深猝不及防地噎了下。
丁映?该不是妹宝那个丁映老师的丁映吧?当初让乔舟去查,结果没查出什麽子丑寅卯,梁鹤深只当一个大学老师本分老实,无毒无害,如今……只怕是她的资料早就被某人保护起来了。
顾忌妹宝,便不好再冷脸,梁鹤深伸出手,客气地碰了碰:“梁鹤深,没什麽虚名,丁老师叫我阿深便是。”
“不是,我说梁鹤深,你这态度变得有点微妙啊!”秦戎征皱眉,立刻警觉起来。
梁鹤深:“……”
秦戎征不依不饶:“你什麽意思,什麽情况?”
梁鹤深暗自擦汗,感叹这暴徒怎麽乱吃飞醋,本没想理会,目光往窗外一扫,秦淮远和妹宝有说有笑,正并肩向着视线盲区去,他一急,口不择言地说:“你乱吃什麽醋?我跟你们秦家人不一样,不可能觊觎别人的妻子。”
“……”秦家那位故去的大哥,在圈内以强取豪夺出了名,眼前这位也不遑多让,丁映也曾有过一段不算美好的婚姻,为此,秦戎征还费了些功夫,才把她的过往经历隐去。所以,这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直戳肺腑,真是狗嘴巴吐不出象牙,这比吃醋还让人恶心!秦戎征当即吹胡子瞪眼,抡起了衣袖,“……梁鹤深!”
丁映赶紧把他拦住了,秦戎征毫不顾忌他颜面地大声嚷:“要不是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可怜兮兮不堪一击的,老子这拳头就砸……”
“哎呀,行啦,听话点吧!”丁映往他嘴里塞进一大块蛋糕,把话堵上了。
站在梁鹤深的角度,其实没有指桑骂槐的成分,但也心知这话说得不妥当,于是乜他一眼,不说话了。
这边消停下来,丁映顺着梁鹤深的视线往草坪看,抿了口红酒,笑盈盈地跟秦戎征说:“阿征你瞧,阿远和那丫头般配吧?”
秦戎征眯眼去瞅,还没看见秦淮远在哪儿呢,就听梁鹤深冷冷开口:“谁和谁般配?”
丁映笑说:“阿征的侄儿,和我今年新收的一位学生,可招人喜欢了!那儿呢!”她擡起纤细手指,往落地窗上一点,正对那双“亲密无间”的身影。
秦戎征这次瞧见了,以为梁鹤深主动插话进来,是情绪有所缓和,便擡起手,热情洋溢地给他指:“喏!”
“都还没给你介绍过呢,那个,高高俊俊的男生,我大哥的儿子,秦淮远,他身边那白白净净的小丫头,是阿映的学生,咦……叫什麽名字来着?”
丁映掐他一把:“妹宝妹宝,都说多少次了,我说,阿远也说,你天天听着,怎麽还记不住?我要给妹宝做主,那可就是你侄媳妇儿了啊!”
“知道你宝贝你学生,可那孩子家世如何还没做过调查,八字没一撇呢!再说,我还敢把别的女人往心里放不成?”秦戎征讨饶,又笑说,“不过,真是挺般配的啊?”
梁鹤深就像是完全屏蔽了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反射弧绕回来,插了句:“哪儿俊了?”音调平平,不像调侃。
秦戎征又皱眉:“啧,你小子怎麽说话的?我家阿远还不俊?多少经纪人求着签他做明星呢!”
梁鹤深垂眸,又晃了晃杯子,口吻无波无澜的:“那不都是瞧着你秦家的背景,想薅一波羊毛吗?”
“嗨,你这!”秦戎征心知这是大实话,但自己侄儿只有自己能数落,别人讲起来都刺耳极了。
丁映听出端倪,拽了把他的胳膊:“不说年轻人的事了,由他们自去发展吧!”
“发展什麽?有资格吗?”梁鹤深冷睨过来,一字一句阴郁低沉,“作为老师,背地里如此议论学生,还擅自做起主了,人家父母答应吗?丁老师觉得这合适吗?”
话落,梁鹤深拄拐告辞。
丁映:“……”
“莫名其妙的,他怎麽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秦戎征简直无语。
顾教授见这边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赶紧去迎梁鹤深,并打发妻子去秦戎征那边安抚。
可怜梁鹤深,本想脚底抹油去找老婆,却被恩师拦截了,对方本就担心他事故之後情绪低落里里外外成了易碎品,这下更是认定秦戎征那匹狼把这只高高在上的鹤惹生气了,自责照顾不周,非要拉他叙话。
寿星的面子必须要给,梁鹤深没办法,转念又想妹宝并不是不懂礼仪分寸之人,他盯她太紧,反而显得小肚鸡肠,刻板刻薄,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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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远和妹宝聊工作室聊得火热,边聊边往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到了别墅主屋後的小树林,再跟着有灯光的窄路进去,里面竟然藏了个小湖泊,木制栈道连接着湖心亭,格外雅致,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一起往那边去。
梁鹤深的建议,妹宝拿到後立马转告给了工作室衆人,举手表决全票通过,大家于是着手准备起来,兵分三路,秦槐云去谈服装设计师,田俊杰和钱苗苗完善官网,秦淮远和妹宝被打发去搞定大明星。
这下便聊到了姚宁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