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孩子的,想是有正式地位的太太们,便不屑与那些临时女伴为伍,自成一派地聊孩子,聊教育……
妹宝正好卡在中间,左右都是她不熟悉的领域,一时有些局促。
对面坐着Lila,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对方很会察言观色,也会活络气氛,端起红酒举了举,妹宝便融进了美甲珠宝这一派,但唯一可聊的,只有冷和雨给她带来的经历,但因为足够上档次,也就引人啧啧称赞。
这样的话题,聊起来热闹,但也浮华,充斥着炫耀攀比,容易让人烦闷厌倦,妹宝借口去吃糕点,离席了。
吃过糕点填了些肚子,候在餐台的侍应生问她需不需要一杯酒暖暖身子,妹宝于是又守着他调了杯酒,橙子色,果味,甜甜的,喝起来像汽水,很好喝。
妹宝喝完,又要了一杯。
另一边,顾教授夫妇又迎来一队宾客,几人一番寒暄後,照例是要兵分两路。
丁映虽然深耕蜀绣传统艺术,但性格其实跳脱,看见草地上的篝火堆便来了兴致:“都是眼熟人呢,阿远陪我去篝火堆玩会儿吗?”
“我都多大岁数了,而且这多冷的天呀!我……”秦淮远正要拒绝,目光往草坪一扫,话音戛然。
明明人多纷扰,他却一眼瞧见端着果汁守在烧烤摊前,暖融融的小姑娘,一时甚至没去想她怎麽也来了顾教授的生辰宴。
丁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妩媚一笑:“完咯,某些人拜师学艺全凭走後门要藏不住咯!”
秦淮远挠挠头:“婶婶你别冤枉我了。”
“去吧!”丁映大度地让出了去篝火堆的机会,“我过去了,肯定惹妹宝不自在,我一把年龄了还是进屋子里呆着去吧!”
秦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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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架可以自助,也有厨师服务,妹宝对自己的厨艺不抱期待,于是守在厨师跟前,一边往主屋勘察梁鹤深的动向,一边做贼心虚同一群小孩抢串,终于轮到她了,她特意嘱咐厨师多放辣椒,腾腾的孜然烤肉香刺激味蕾,引她连连吞咽口水。
厨师把烤好的串拿牛皮纸包裹好,递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拦截。
妹宝都来不及看来者何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秦淮远忍不住笑:“干嘛呀!我是看你急吼吼的样子,怕你烫着嘴,又不跟你抢,苦着脸干嘛?”
他低头轻轻吹了口气,再把烤串递去她嘴边。
妹宝顺势就咬一口下来,先压了压口水,然後“哇”了声,双目圆瞪丶面露惊喜:“绝世美味!”她对着厨师比了个大拇指。
对方愉悦一笑。
妹宝看向秦淮远:“师兄,怎麽是你啊?”
“你还可以更浮夸一点。”秦淮远笑她,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跟她解释,“我跟我小叔婶婶一起来的,顾教授是我小叔的老师,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还在顾老师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呢!”
“还有这种渊源呢!”妹宝本就厌烦了篝火堆那边的话题,此时自然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另外也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坦白。”
“什麽事?”
“丁映教授其实是我的婶婶,我小叔的妻子。”
妹宝果然震惊,嚼食烤肉的动作都顿了下:“啥?”
“她就在主屋,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要不要不要!”妹宝三连否定,一副狗怂学生的模样,“千万别告诉丁老师,我知道她来了!主屋我坚决不进去了!”
秦淮远无奈一笑:“那你一直待外面,不冷?”
“还好!”妹宝穿得厚实,喝了酒,又吃了烤肉,确实没觉得多冷。
但秦淮远还是解开衣扣,脱下大衣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动作充满暧昧,但在妹宝眼里,这种行为与兄长对她的宠爱无异,只是师兄对师妹的关爱而已,她坦然受了,仰起头,回应一个甜甜的笑容,说谢谢师兄。
秦淮远擡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主屋二楼的客厅,正对这片草场,视野极好,这一幕恰好落进梁鹤深眼中。
握杖的手紧了紧,而另一只手,腕骨一晃,酒杯轻摇。
透明杯壁挂上一抹低沉的红,他垂下眸,目光沉静地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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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戎征携妻入席,一眼便瞧见落地窗边立着的男人,质感黑大衣配笔直的黑西裤,一身沉稳得体的体制风,被他穿出了清冷随性的艺术腔调。
梁鹤深有意无意地将半截身子掩在冷灰窗帘後,长睫下垂,手中的红酒杯悠闲地摇啊摇,玻璃窗倒映出半壁轮廓,又将其虚构在觥筹交错的斑斓灯光中,使之变得晦暗不明。
那矜贵温沉的眉眼不带笑时,就会显得冷峻丶森寒。
梁鹤深出事後,别说秦戎征这位死对头,就连顾教授也没了他的消息,圈子只当他是要隐退了,更有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侧着耳,就等梁家报丧。
届时股市大乱,自有手段高明诡诈之人,浑水摸鱼去梁家的盘子里分一杯羹。
可是很快,梁鹤深卷土重来,依然是叱咤风云丶顶天立地的人物。
顾教授知道两人之间有隔阂,便不把秦戎征往那边引,却不料他端了杯酒,径直走了过去——多大梁子放不下?人死不能复生,梁鹤深自己也去阎王殿走了一遭,难不成还要把这罪生生插在他头顶一辈子麽?
秦戎征端杯递过去,轻轻一碰。
耳边“叮”响一声,梁鹤深回眸,听他笑说:“许久未见,身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