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坯不告诉你
面对面,江稚真想摁住这人的嘴。
“你厉害。”她转移话题,环顾小院,“你们昨晚来做陶了?”
池知舟眼底笑意未褪,“嗯,选址规划的时候了解过本地商业,知道这家店,你呢?”
真是个明知故问的好问题。
这种感情很奇怪,江稚感觉自己目前情绪的基底应该是恼火,掺杂些窘迫,但是池知舟问这种笨蛋问题,她就只觉得想笑,以至于抿着嘴,用上下牙压着嘴唇才把笑咬回去。
“我可能就是一时兴起,路过了进来看看小狗装瘸骗人吧。”江稚说。
池知舟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就各自站着,没多会江稚又想起来奶糖,于是用馀光剜了池知舟一眼,後者还以挑眉。
周嘉月绕回来就瞧见这俩人相对无言,杵在那眼神沟通。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周嘉月拉着江稚往里走,随口问,“哎,你们其他的人呢?”
“他们不爱这些。”池知舟顺其自然地跟在後面,“出去闲逛了。”
周嘉月:“哦。”
江稚看了眼她,又问:“梁书元今天不黏着你?你……”
池知舟说:“就在後头,我昨天一个人来的。”
一款全自动补全回答装置。
江稚耳朵动了动,浑不在意地说:“我没打算问这个。”
“嗯。”池知舟浑不在意地回答,“我自己想说这个。”
话音才落,梁书元跟阵风一样从院门卷进来,先和店主姐姐热络地寒暄一番,从小院设计夸到装修布局,最後自来熟地挑了张工作台坐下,兴奋地拍了拍泥坨子进行安抚工作。
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幼儿园肄业的状态。
工作区摆着几张矮桌和转盘,墙边的架子上摆着各式陶器。
店主姐姐领着江稚和周嘉月各自选了个操作台,池知舟慢悠悠地晃去他们身後靠墙的那把老藤椅里坐下。
江稚正坐在傻乐的梁书元对面,出门时那点雨後清醒附庸风雅的心思都被这人乐得离家三公里。
氛围使然,她低声笑了几下,说:“我是你我也一个人来。”
说完,指头在泥上按出个印子。
江稚你怎麽回事。
聊得这麽自然?
池知舟在後面小声地问:“是在跟我说话吗?”
江稚:“当你没听见。”
池知舟:“怎麽当。”
“忘掉吧。”江稚回头看他,“忘掉。”
池知舟本来靠在椅子里,手指撑着一边额头,闻言稍直起身,擡手在眉心前空空一捏,然後张开五指做了个丢掉的动作。
他说:“这就忘。”
江稚觉得自己真的不太有出息,因为就转身这一下,看见池知舟倚靠在椅子里这个动作开始,她就呼吸一滞。
且长且久地滞着。
这个动作她太过熟悉,记忆被拂去灰尘,猝不及防地展现于此情此景。
小时候她闹腾得很,院里都说江家养了个假小子,成天乱蹦,磕着碰着都是家常便饭,小孩哪知道要矜持,疼了就哭,谁也哄不住。
除了池知舟。
也就是个几岁的娃娃,不知道哪来的天赋,蹲在江稚面前,认真地做这个简单却神奇的动作,“我把疼拿走啦,不疼,不哭。”
江稚哪能信,抹着眼泪说:“还是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