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了。”简黎说。
谭雪莹一听,面色严肃,“怎麽回事?他还敢跟你五五六六的?”
路上,简黎简单说了昨天发生的事,自然略过他们在沙发上那一段。
“然後他就离家出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谭雪莹说,“也没给你打个电话道歉,没来认错”
简黎被“离家出走”几个字噎了下,“差不多。”
“真是给他脸了!”谭雪莹双手抱臂,“既然知道你要买房子,不能张嘴问非要跟着你得到答案後来审问你,你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就算结了婚你花自己钱给自己买房子不行?你都没生气他还应激上了,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要是他不知道自己错了,你也别原谅他,这一次心软了,後面他只会变本加厉,超过三天不联系你就把他拉黑,敢冷暴力就让他滚蛋。”
谭雪莹皱着脸,比她还要生气,简黎心下一阵温暖,这些年不管发生她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好。”简黎答应。
开出一段距离,谭雪莹想起什麽,又道,“说起来,我前段时间听到一个消息。”
“什麽?”
“周述北刚到国外的时候不是生过一场病吗,这场病好像还留下了什麽後遗症。”谭雪莹说。
红灯口,简黎踩刹车,心头猛地一跳。
“後遗症?”
在谭雪莹回去放行李箱时,简黎给周述北打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才终于接通。
“你好,我是冯星。”冯星说,“周总现在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简黎小姐你有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简黎看着车灯在墙上映出的光影,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那等他散会给我回个电话。”
冯星看了眼床上挂着点滴的人,“好的。”
但直到第二天,周述北的电话也没打过来,期间简黎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冯星接的,说是周述北还没忙完。
简黎垂眼看在自己腿上打滚的狸花,以前周述北从没有超过一小时不回她电话,就算在开会也会在休息时给她回过来,解释他刚刚为什麽没接电话。
心一点点坠下去,简黎笑了下,“麻烦了。”
大平层两个人住都显宽敞,此时更是空荡,简黎摸着狸花擡起的下巴,又看了眼没有回复的微信。
“明天如果还没回电话的话,咪咪你想跟着他还是跟着我?”简黎轻声问。
狸花睁开眼,冲她叫了声,伸出爪子抓住她衣服,像不准她走。
“但我不喜欢这种解决方式。”她说。
这场雨接连下了两天,路面有不少积水,简黎刚走出门,电话再次响了。
周述北打回来的。
她收回要迈进雨里的腿,“喂。”
“简黎,我是秦斯年,我们在平山度假区见过的。”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清冽,“周述北并没在开会,他在市人民医院,昨天开始发烧,现在还在低烧,断断续续醒了几次,说开会只是他授意冯星瞒着你。”
简黎握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也带了难以察觉的颤,因为秦斯年语气里的习以为常,“他怎麽了?”
惊雷仿佛要将天地都劈开一道裂缝,秦斯年每个字都比雷声更响,落进她耳朵,震得她似有片刻失聪。
“PTSD,你应该知道的,雷雨天难以出行,发烧失控,只能依靠安眠药强制入睡。”
简黎手机都握不稳,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想起在平山那晚,他拉着她快步下山,脊背弯着让她离远点,昨天他发烫的体温,如梦初醒想说什麽但脖子青筋凸起,额头布满汗,像在承受什麽极大痛苦。
“第一次发现有这个症状的时候,他从台阶上滚下去,差点没了命。”
“……”
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简黎乘电梯上楼,按照指示牌找到周述北所在病房,门半敞,里面只有周述北一人,正低头摁手机,平常简单的动作他做得有些吃力。
几秒後,简黎手机响了。
铃声像教堂的钟声,周述北神色僵了僵,慢慢擡头,朝门口看来。
隔着玻璃,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也是这个转头,简黎看清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脖子因发烧有些红,眼窝凹陷下去几分,下巴长出一圈青茬,不见平日里的矜贵冷然,像一颗在风雨中孤单屹立多年千疮百孔的树。
天晴时,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光鲜亮丽,但剥开表面的僞装,内里早已伤痕累累。
而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简黎手搭在门把上,竟有些不敢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