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你就不怕他还埋伏在房子里?”
佩迪鲁在我关切的批评下涨红了脸,目光闪烁地小声解释道:“我,我得回楼上拿上我的东西……”
“拜托!什麽东西能有那麽——”
我刚要谴责佩迪鲁作为商人的重利本性,却突然想到了他还有一项相当严重的“前科”。“……求你,别告诉我你还把那本记录着重大机密的笔记明晃晃地放在卧室桌上。”
“……”
“……你不是吧?!”
“……说不定,说不定那个闯入者没有翻看呢……”佩迪鲁的辩解弱不可闻,几乎要被树叶的沙沙声完全盖住。
“大哥!你自己想想有可能吗?!”我气得想伸手戳开佩迪鲁的木头脑袋看看他的大脑是什麽构造——哦,竟然是空的耶!“你该不会以为每个闯入者都像我一样尊重他人隐私吧?想想你在笔记里写了些什麽!那些东西,黑暗得都够你进十次阿兹卡班了!”
佩迪鲁耷拉着脑袋,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发抖。见他被训得快要哭出来,我只得放软语气,尽量温和地询问更多情况:“那封……信,还夹在笔记本中吗?”
艾恩斯留下的那封遗书涉及了太多难以解释的信息,无论这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是何居心,它都不应该被更多人看到。令我感到宽慰的是,佩迪鲁在这个问题上终于给出了明确的回答:“不,不在……”他小声地说,悄悄擡眼观察我的反应,“……它在上个月就被斯内普借走了。”
“……什麽?”
这是我又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现在的斯内普和过去的艾恩斯之间仍然存在的微妙联系,上一次还是在他的怀表内发现她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尊重他人隐私真的很重要)——我几乎已经忘记这份联系的存在了。我有些恍惚,除了这个短促的疑问词竟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来,而佩迪鲁大概是觉得我没有因此不高兴,才又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信里说不要告诉他,但那天他看上去很糟糕……这是没关系的吧?他跟我说,你们已经——”
“——好了,我知道了。”我匆忙地打断了他,像躲避致命的咒语一样惶恐地躲开关于此事的其他细节。我感觉这比一切训练都要令我疲惫。
小汉格顿已经不再安全,佩迪鲁只能放弃“好邻居帕克”的身份回到他在爱尔兰的宠物店居住。那本记录着各种能复活死者的黑魔法的笔记本被我用新学的黑魔咒无情地销毁了,我本就认为它并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佩迪鲁对此不敢持有反对意见。
“你的潜伏工作结束了,彼得。”我的思绪像那团黑炭上升起的烟雾一样飘忽不定。“离开这里,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那是你应得的。”
佩迪鲁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神情中的释然和希冀却要远多于不舍。“听说你要参加三强争霸赛……”他挠挠头转移了话题,“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夺冠的吧?”
“那是当然。”我收回魔杖,在火光中对他轻松地笑了笑。
“你今天回来得很晚。”
刚刚踏入城堡,角落阴影处便骤然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音。
“是吗,晚了多久?”
我不加掩饰的清脆反问回荡在大厅里,语气中浓重的不悦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斯内普向前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月色下他的眉头正因不解而轻轻挑起。
“比以往的平均时间晚了……”如我所料,他从衣袍内掏出怀表,严谨地核对着此刻的准确时间,“……十九分三十六秒。”
他盯着表盘看得认真,而我则看向怀表的表盖微微出神。在这十九分三十六秒里,他在想什麽?是在为我的迟迟未归而担心,还是在思念着表盖内侧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打住,有些矫情了。
“我遇见了佩迪鲁,他祝我三强争霸赛夺冠。”我语调平平,别扭地偏过头不想看他。
短短的一句话同时涵盖了两个重点,斯内普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先关心佩迪鲁为何会来霍格沃兹找我还是先抓住时机继续劝阻我参加三强争霸赛——但我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得回去睡觉了,斯内普教授。”
这声“斯内普教授”几乎不带任何额外的感情,我相信它很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给斯内普造成了打击。我慢慢走到走廊尽头忍不住回望,发现他仍沉默地立于原地,在寂寥的秋风和清冷的月光中,他看上去……很孤独。
于是我心软了——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铁石心肠一些。
我熄灭魔杖转身回到他身旁,在漆黑的走廊里奔向唯一的那抹亮光。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下一秒就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我,如同往日的每一次。
怀抱中温暖的艾草香味让我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回想起来,方才自己的举动属实算不上成熟。“抱歉,我并非有意要用那种态度对您……”我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呢喃细语着,“……早些休息,晚安,斯内普先生。”
见我想要离开,斯内普扶在我腰间的手掌突然用力,似乎要把我直接按进自己的身体。“今晚去我那里。”他的话带着命令般的语气,可听上去却更像是个邀请,或者说……恳求。
“只要您不再以让我退赛为目的诱惑我。”我开玩笑道。对此,他没有说话,面色如常,只是向下轻轻地握上了我的手。
这晚,斯内普果然没有再做出牺牲色相的行为——规矩得有些令人扫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不再提及三强争霸赛的事,这个词组的内涵在他心中似乎和随便一个格兰芬多的名字取得了相同的位置,也就是没有位置。
我开始相信他真的接受我必然要参加比赛的现实了——一直到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代表团抵达霍格沃兹当天,我都仍然抱有这种单纯丶天真且大错特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