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上是的。”穆迪哼了一声,像西部片里射杀对手的牛仔那样潇洒地吹了吹魔杖顶端空气爆燃後的烟尘,“但它依然可以用来击倒黑巫师。要学吗?”
“当然!”我兴冲冲地卷起袖子,後退到一定的距离後,举起魔杖对准了那棵仍在冒烟的可怜的树。
穆迪在我念出咒语之前就快步走到我身边,由于拐杖总是陷进雨後松软的泥土里,他的步伐有些东摇西晃。“你在干什麽?你是想把禁林烧干净吗?”他大力按下我的胳膊,无奈又感到好笑地嚷嚷道,“你明明有更合适的攻击目标!”
“……什麽?”我花了一会儿功夫才理解他的意思,惶恐地连连摇头拒绝了这份好意,“不,不必了,我不能攻击您……”
穆迪闻言,灰白的眉毛凶悍地立了起来:“你难道觉得我会被你击中?”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固执又热心的老头坚持要我把他当成训练的靶子,不然他就会误会我过于狂妄自大——拜托,在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退休傲罗面前,我这麽个小虾米能有什麽狂妄的资本呢?见解释不清,我索性先放了个清水咒浇灭树干内残馀的火灾隐患,才将背後真正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穆迪教授!和字面意思一样,我不能攻击您——我跟邓布利多发过誓呢。”
我把当时的情况在描述上进行了艺术化的加工,至少邓布利多听上去和他目前看起来一样和善慈祥。听完我费力回想的(可能还不太准确的)七个誓言,月光下穆迪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那只不老实的魔眼都震惊得忘记转动了。
“……他可真够防备你的。”他用一句感慨为这段冗长的誓言做着总结,原生眼睛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些怜悯。
“没事,其实我能理解啦。”我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穆迪思索着该如何对教学方案做出调整,金属右脚有节奏地跺着潮湿的地面,泥水溅到裤腿也浑然不觉。终于,他给出了一个似乎有几分合理的推断,“既然你不能主动攻击我——如果我先对你放出黑魔咒,而你紧随其後也用黑魔咒做出反击……那麽你的反击就应该能够算是一种自我防护了吧?”
“诶?我不知道,我没试过……”我迷茫地揪着自己扎起来的马尾辫发梢,“之前也没有白巫师会用黑魔咒攻击我啊?”
“哈哈哈!”穆迪闻言仰头大笑起来,禁林深处有几只安睡的鸟儿都被他的笑声惊得腾空而起。“没关系,我会成为第一个!”他趔趄地退後几步,将手中无坚不摧的魔杖直直地对准我的方位,“准备好了吗?三丶二——”
……您被称作“疯眼汉”真的是有原因的啊!要不要这麽疯狂啊!我可不想在三强争霸赛开始之前就这麽死掉啊啊啊啊!
我只能硬着头皮准备那个极有可能害我瞬间失去小命的反击。倒计时尚未结束,但我并没有等到那声洪亮的“一”——穆迪的魔眼似乎猛地闪过一道凶光,下一秒,他突然将魔杖下移,瞄准我的脚边射出了咒语。
来不及细想他为何要这样做,但长时间的实战训练让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并不是致命的黑魔法。我直视那道红光,屏息施放出防护咒,空中浮现的半透明屏障完整地挡住了他来势汹汹的进攻。
“反应挺快。”穆迪下意识夸赞了我一句,但他随即便又愤怒地冲自己发射咒语的方向大吼着,“是谁?滚出来!”
“……啊?”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一只体格硕大的灰色老鼠正躲在我脚边瑟瑟发抖。穆迪又不是迪士尼公主,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试图和普通老鼠对话,再看这熟悉的抱头姿势以及脑袋顶端有所改善却仍明显稀少的毛发数量……
……
佩迪鲁你小子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只过于丰满的老鼠仍可怜巴巴地扒着我的鞋面,他大概早已吓得忘记了穆迪那只魔眼可以看透一切僞装和变形,我只好略带无语地将他往一旁轻轻踢了踢。“快起来吧,地上怪脏的。”
老鼠形态的佩迪鲁吱吱了两声,在我们的注目礼下紧张地变回了人类模样,只是护着脑袋的双手一直不舍得从头上移开——在穆迪面前,他倒真像一个被逮捕了的垂头丧气的犯人。
“穆,穆迪先生……”佩迪鲁先是颤颤巍巍地向穆迪问了个好,“啊,薇尔莉特,我……”接着,他用那双一直都湿漉漉的小眼睛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但又艰难地憋了回去。
“佩迪鲁?你怎麽在这儿?”穆迪狐疑地问出了我之前的疑问——但现在我已经对此有了大致的猜测。
“我,我有事要告诉薇尔莉特……”佩迪鲁弱弱地回复道。
穆迪的视线在我俩之间绕了两圈,最终停在了佩迪鲁身上,我猜他那只魔眼并不具有读取想法的能力。“什麽事?”他继续问。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您,我只能告诉薇尔莉特一个人。”佩迪鲁如是说。
……你这家夥也太实诚了吧!
好在穆迪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冷哼一声,把魔杖塞回口袋里,对我丢下一句“早点回去睡觉”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夹克的衣角刚刚消失在树影里,我就立刻抛下了刚刚云淡风轻的假象。“是小汉格顿出状况了吗?你受伤了吗?有没有被对方发现?够了——把手放下,蠢死了!”
佩迪鲁的脑容量显然不足以支撑他连续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但他还是在晕头转向中听懂了最後那句话,乖乖放下了那两只将外套撑得圆鼓鼓的短胳膊。
在他磕磕绊绊的叙述中,我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今日恰逢轮休,佩迪鲁很晚才从宠物店返回小汉格顿。还没推开园丁小屋的门,他便机警地察觉出了环境的异常——门前的西瓜秧被踩塌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培育出的新品种!”佩迪鲁无比痛心地说。
起初他以为这是村里顽皮孩童的恶作剧,但仔细一想,方圆数英里的所有小孩都已经在他的努力下被吓得不敢再靠近这片“闹鬼”的区域了。直到打开房门,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附近的孩子:以往在秋日里返回小汉格顿时,推门而入後室内都会扑来一股从地面渗入的未通风的恼人的潮气,而今天却没有。要知道,这里一直都被他施加着禁止麻瓜进入的咒语——也就是说,在他到来之前,有一个巫师闯入了这间屋子。
“……所以你立刻回来报信了?”
“啊,不……我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