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小,但旁边工位的两名妖精还是能听见他提到了什麽,并交换了同样震惊的眼神。
“当然。”纳西莎不算客气地打断了戈努克,生怕他会接着说出一些我们不想听到的话——然而他还是说了出来。
“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不对别的家族开放……不,我知道您是她的亲妹妹,但您现在只能代表马尔福家族……”戈努克肉眼可见地感到为难,很显然,他认为纳西莎的要求难以实现,“按照规定,只有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丶且与莱斯特兰奇夫人有着直接关系的人才能进入她的金库……”
纳西莎挑起了眉毛:“包括?”
“包括配偶,子女,以及她本人。”戈努克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魔法世界的每一个砖块都知道,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她名义上的配偶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是伏地魔最忠实的信徒;同样的,魔法世界的每一颗砂砾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夫妇现在正在,且不出意外的话今後会一直都在阿兹卡班,鉴于他们在伏地魔失势後对无辜人员进行的疯狂残忍的迫害。戈努克的回答已经封死了两条道路,仅剩下最狭窄的一条,也就是我最终铤而走险的选择。
纳西莎流露出一种相当复杂的神情,把难以啓齿和心生畏惧糅合得恰到好处。她用眼神震慑着旁边工位的那两名妖精,他们立刻识趣地退後,回避了接下来那不该被外人听到的谈话。
“听着,先生,这本是件极其隐秘的事……”纳西莎把肘部支在柜台上,对戈努克低语了什麽。几秒钟後,戈努克更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子,眼镜几乎就要掉下来。他机械地将它扶回鼻梁上,终于低头看向了我的方向。
轮到我上场了。我拼命在脑中回想令我感到不悦的事情,比如某个拉文克劳的小子前段时间买东西硬是赊账且至今没给钱(下次见到他,我绝对要痛扁他一顿)丶学校厨房因为草莓不是应季水果的原因把草莓布丁改为了鸡蛋布丁(母鸡的感受难道就不重要吗)丶以及与斯内普整整一天的分离(如果进展顺利,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但我此刻实在想念他)——最终,我憋出了一副阴沉丶愤怒又满怀希冀的表情,默不作声地回望着戈努克。我们曾经见过面,并且有过不短的交流时间,按照大部分人所述的“妖精能记住自己见过的每一张脸”的说法,我现在的行为无疑是送死。
可事实上,这种传言有着不小的夸大成分。和家养小精灵类似,他们在复杂的无杖魔法的使用方面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但在某些事物的判断标准上却简单得令人惊讶(比如多比就曾尝试仅通过三五特征来确定我的身份,拉环也曾仅因我与艾恩斯类似的瞳色就将我拒之门外)。如果我没有猜错,妖精分辨巫师的长相也是遵循类似的原则,并且关于我的“锚点”,就是拉环所提到的丶最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眼睛。
戈努克像当初的拉环那样,用观察宝石的放大镜对准我,反射的光线令我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半分钟後,他终于再三确认了我眼中并没有藏着黑色的玻璃片,不甘心地缩回了身子。
“无意冒犯,可这毕竟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马尔福夫人。”他一面质疑纳西莎,一面用怀疑的视线打量着我,“您打算如何证明她的身份呢?”
纳西莎嗤笑一声,“证明?我以为我的话就足以作为证明了。”
戈努克看了她一眼,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平铺在柜台上。“如果您想要为此事担保……事关重大,请您先在这里签写保证书。假如发生任何意外,古灵阁将不负任何责任,一切後果均由马尔福家族承担。”
哦,糟糕。
纳西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柜面上的表格,她并未拿起一旁的羽毛笔,抱臂的手几乎要扯掉自己袖子上的纽扣。
“马尔福夫人?”戈努克提醒般叫了她一声。
这时,我上前一步来到了纳西莎身边。“没有必要为难她,我可以为自己担保。”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之前吃了太多糖果导致的,但这也更加符合我今日的人设。
戈努克再度推了推眼镜,“您想要拿什麽来担保,小姐?”
我阴森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拿我的父亲——他就快回来了,知道吗?”
多年来,我无奈地在不同场合分别成为了多名中年男子的“女儿”,包括但不限于西里斯·布莱克,卢修斯·马尔福以及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于这些有趣的误解,有些是我一手促成,有些我会一笑置之,但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跟伏地魔攀亲戚……要知道,光按年龄来看,他足以做我的爷爷了。
关于我僞造出的身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生父的身份。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显然不适合,他和他妻子是合法夫妻,犯不着在生育方面遮遮掩掩。排除掉一切不适合之後,最适合的人选竟然就是伏地魔——就连魔法世界的每一个矽原子都知道(抱歉,夸张了些),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对她的主人有着近乎疯狂的迷恋,她为他偷偷生下一儿半女倒也不难想象。
这是一则万分狗血的爱情故事(可能并没有爱情),但戈努克听进去了。
“小姐!你这句话足以让我报警——”
“嘘,冷静点,先生,我知道您并不会的。”我循循善诱,相当丝滑地转移了矛盾,“我只是想取回我应得的东西,母亲入狱前留给我的财産——您却三番五次试图劝阻我,难道说,这笔财産早已失窃了?”
“不,没有。”戈努克飞快否认,“这些年来古灵阁一直很安全,没有人能从这里拿走不属于他的财物。”
“那就让我亲眼确认一番。”
“……”
“放轻松,先生,若是出了差错,您大可以立刻将我送到我母亲的住处,我很期待能和她团聚呢。”
说罢,我像快断气一般咯咯狂笑着。这是辛苦排练後的结果,尽管纳西莎评价说和她姐姐相比还是不够疯癫,可这种程度用来糊弄戈努克已经绰绰有馀了。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演技实在优秀,又或许是因为纳西莎腕部喷洒的仅针对于非人类生物的香水起了效果,戈努克在短暂的沉默後,从柜台後走了出来。
“跟我来,两位。”他用尖利的嗓音说着,显然,隐形斗篷下的多比藏得很好。
戈努克带着我们走入一条石廊,可我却没有对这一进展而感到喜悦。两旁跳动的火把就像我此刻的心绪一样忐忑不定——如果在一年前的谈话中他未曾骗我,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仍由火龙把守着……他现在可没有拿丁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