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在五点五十五发了两条消息:
——“上面这些是什麽?”
——“怎麽熬这麽晚?”
苏宜宁定睛一看,懵了,自己昨晚眼花,将画图灵感记在了她和江承的对话框里。
“主色调金丶深蓝;前面远处林立的高楼灯火辉煌,楼斜,需有压迫感;男人开警车呼啸在街上,行驶向前,要刺入高楼间越来越窄的街道;驾驶室窗户落到只剩一线,男人夹着烟的手搭在窗边,隐约可见半张脸丶鼻梁下巴线条利落硬朗……”
回顾着自己昨晚迷迷瞪瞪地打下的一长串不算通顺的文字,苏宜宁尴尬得不行,回复江承:“这几天在画的一个封面灵感,昨晚……本来是要记在文件传输助手里。”
江承:“挺好。”
苏宜宁正要硬着头皮说一声谢谢,又见他发了一句:“要不是误发,我都不知道,你晚上这个点才睡。”
苏宜宁将输入栏里“谢谢”两个字默默删掉,改成一句:“也不是每天都这麽晚,一般十二点就睡了。”
江承:“我十点半。”
这个话题,好像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
说着说着,苏宜宁莫名有一种“她做错事理亏,正在被教训还不思悔改顶嘴”的错觉。
没办法再跟他说下去,她告知他:“我起床了。”
江承:“困就再睡一会儿,我们十点到,快到时我告诉你。”
苏宜宁:“好。”
用一个字结束对话,她将那一段灵感记录复制转入微信传输助手,掀开薄被,起身洗漱。
洗漱好接近八点,安安也醒了。
地暖烧得热,室内温度接近二十七度,简单地吃过早饭,快九点,一衆人才回房换衣服。
苏宜宁和安安的红色礼服裙都是孟雅兰帮忙买的。两件都是丝绒质地,安安那一件是翻领荷叶边,凸显小姑娘的乖巧可爱。苏宜宁这一件是方领,周边一圈珍珠点缀,在衬托温柔宁静气质的同时,又不经意地显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锁骨线条。
酒店里也有暖气,这一天里,可能也就出门到地下车库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会比较冷。
苏宜宁给安安裙子下套了件薄绒的米色打底裤,呼应她米色刺绣的衣领,轮到自己,试穿了好几条打底裤,总觉得别扭,到最後,她穿了一条略厚实一些的肤色丝袜。
九点一刻,预约好的造型师上门,帮她做了个看似简单其实讲究的盘发,又迅速化好一个淡妆,在十点前离开。
九点五十,苏宜宁看到江承发了一条:“雪还没停,一会儿我们从地下车库进,预计十点十分左右到。”
“我和楼管说一声。”
切到楼管微信,将这件事说了後,苏宜宁莫名地觉得紧张。
这种紧张,让她有些许的呼吸不畅。
安安和苏广平在客厅玩,她和孟雅兰都不太能坐得住,孟雅兰隔一两分钟便去看挂钟时间,她不想再被母亲影响,也不好意思让父母察觉她在紧张,便穿过客厅,走去阳台角落看雪。
十点一刻,江家一衆人到家门口时,她仍在客厅。
听到动静往门口走,便听寒喧声起,呼啦啦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提着的大红色行李箱丶礼品袋丶缠着红布的竹篮,以及端着的贴着红色“喜”字的礼品盒丶饰品盒等一堆东西,在一个男人的指示下,有的放在茶几上,有的放在客厅墙壁一侧,宽敞的地面上。
江承的父母和自己爸妈在说话,苏宜宁看过去一眼,发现这个指挥一衆人放东西的男人眼熟,上前笑着唤了一声:“三叔好。”
“你好你好。”
韩安民笑着点点头,回身看向旁侧走过来的江承,调侃,“阿承这功课一向比旁人做得早。”
苏宜宁一张脸唰地红了。
江承手持一捧红玫瑰,到她身边时,看见的便是一张略施粉黛丶人比花娇的美人面,无暇回应三叔的打趣,他低眼轻声道:“今天很漂亮。”
旁边两个济民堂的小夥刚将手上的东西在老板指挥下放好,便听见这一句,不由“扑哧”笑出声。
处于衆人视线中,苏宜宁脸更红了,抱着一捧花到几位家长面前,努力地平息情绪,依次问好。
午饭十二点开始,交付聘礼後,一衆人没有耽误时间,下楼坐车前往江承二叔江静逸公司名下,位于附近不远处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到了酒店,江二叔一家丶苏宜宁姨父宋蓝玉一家和两位媒人都已经到了,就剩苏宜宁外公外婆丶爷爷奶奶丶以及江承的奶奶,三辆车还在路上。
江家父母和苏宜宁爸妈陪一衆人先去二楼包厢,江越江莱兄妹俩领着安安在大厅里玩,苏宜宁和江承一起去酒店门口,迎接几位爷爷奶奶。
江承一身黑,黑色西服套装丶黑皮鞋丶外加黑色长款羊毛大衣。
苏宜宁一身红,红色大衣里面穿着长袖红丝绒礼服裙,脚上一双跟不算很高丶鞋面点缀珍珠的香槟金色鞋子。
这一天酒店一楼有两场婚宴,大堂显眼处竖着两面迎宾立牌,来来往往人非常多。不少人经过他俩时,都忍不住看过去一眼,收回目光後走远一截,又忍不住驻足,再看过去一眼。
周沐月也是如此,同两个朋友走出好几米,停步远远地又看过去。
先前惊鸿一瞥,注意力第一时间被江承吸引。
第二次看过去,目光落在苏宜宁身上,她狠狠愣了下,忍不住擡步过去,试探地唤了声:“宜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