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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冲浪手（第2页）

“嗯。”李言清理所当然，“正好也可以出去走走，不是吗？”

“哦……”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好啊。”

来津枫港一周多的第一次出行竟然是和李言清一起。他实在始料未及。别说在津枫港，不论在哪儿，他都未曾想过自己会和李言清长时间单独相处。

津枫港的海景很美，在天空与阳光的映照下呈出清澈的湛蓝，沿着沙滩行驶或者漫步都倍感惬意。这里会成为海滨旅游胜地，确实不觉得意外。

可惜他还是无心欣赏。身边坐着李言清，哪怕是各自安静着，也叫他放松不下来。

与他的紧张截然相反，她则保持着一贯的松弛，好像真的把晏羽当成了一同出行的旅伴，专心致志地与他讨论行程和景点，不时地请他为她拍几张照片。

李言清的航班定在夜里八点，下午四点左右他们在海边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两只热狗，倚靠着车身一边吃一边看海。他还以为李言清吃惯了精致的餐点，会瞧不上这种即时加热的食品，就像她的哥哥一样。不料她吃得还挺香，甚至同晏羽分享自己在上学时吃过的热狗品牌如今已经消失匿迹，让她感到可惜。晏羽口中应答着，同时在心里确信自己绝对不可能看懂李言清。

海浪一波一波地朝岸上涌，打出乳白色水沫，他们远远地站着，依旧能够清晰听见水流撞击时的哗哗声响。岸上零零星星走着几个人，多是日常打扮的当地人，夹杂着一对穿西装与婚纱的男女，摄影师大声地指导姿势与表情，笑起来，笑起来，高兴一点，对了，来。他也在这话音里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目光在醒目的白婚纱上顿了几秒，被海中的浪花吸引过去。

不只有浪，浪上还立着一个人。方才他就看见有人在海里，还以为是游泳的，如今看清了，知道原是在冲浪。

此番定睛细看，发现这片海域里冲浪的人竟还不少。海水平静下去，几人不约而同地趴在浪板，朝海水深处游。视线朝他们的方向追随，只见前方的海水微弯出弧度，似乎隐约有了涌动的迹象，他都没有看清，他们便快速且灵活地调转了方向。浪果真涌起来，几个人没来得及，直接被打翻在海里。其馀的人顺着海流，拱背丶收腿，成功地站立起来。他没忍住低叹一声，见海水将他们带着往岸的方向送。一些人因失去平衡跌进海里，两个人仍旧立着。

李言清忽然指向侧前：“看那个人。”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离他们正前略远一些的地方也有一个人正在冲浪。那人一身黑衣，看身形是个男人。与此处人群不同的是他正朝着侧方前进，膝盖弯曲，稳稳地立在浪板。他顺着海浪，仿佛到了底端，要朝前方平滑地行进，却猛地扭转了浪板，海水因浪板的快速移动在他身後瞬间绽开，他前後舒展着双手，一下子回到浪壁上。

“哇……”他不住地感叹。叹声未完，冲浪手又反复重复了方才的动作，几次之後，终于不敌海浪的击打，略显踉跄地跌进海里。

海滩上响起呼声：“破纪录了！牛逼！”那人冒出海面，朝岸上的人挥了挥手，又将浪板按在身下，转身去抓下一道浪。

“好专业。”他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对李言清感叹。

“嗯，厉害。看得我都想学了。”她看着晏羽道，“你可以来学，你是跳舞的，运动肯定不错。”

“我。”他还真有点澎湃，但想到自己的腿伤，还是谨慎道，“等养养好吧。”

李言清吃完最後一口热狗，将包装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对晏羽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晏羽最後看一眼大海，也回到驾驶座啓动汽车：“就送到高速入口？”

“嗯。”李言清拉下安全带，“我的司机已经等着了。”

他点开导航输入目的地，打过方向灯驶上公路，没开多久，看见路边停着几辆摩托车。

“晏羽。”李言清忽然叫他。

他回过神，本能地感到她接下来将要说些严肃的话，恐怕也是她此番叫他陪她的真实目的。方才因为看冲浪而变得激动的心情瞬间低沉下来，身体也再度变得紧张：“嗯？”

不出所料，李言清说：“哥哥生病以後爸爸联系过我。”

“嗯。”

“他说要叫哥哥改名，嗯，改成李言祺。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晏羽嘴角紧绷，没有回答。

“意思就是要把他写进家谱里了。”她好像真觉得他不知道，很耐心地解释，“我们这一辈嘛，都是言字辈，大哥叫言朔，我叫言清，弟弟叫言铭。我本来就知道，虽然哥哥和家里关系不好，但是爸爸心底里还是很疼他的。”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她截住他的话，“我就猜哥哥肯定和你讲过。石是他亲生母亲的姓，没错。所以我也正想说，爸爸这样自以为是对哥哥好，其实他会很受伤。”

“那你没和他说他爸爸让他改名的事吧？”

“我当然说了。”

晏羽噎了一下。

她继续讲：“爸爸让我转告的，我当然得转告了。”

“那……他怎麽说？”

“哥哥说不需要。”

车里安静了几秒钟，她突然笑了一声，觉得很高兴似的。晏羽有点莫名，同时在这样的语境下生出几分悚然。“不需要。”她压低声音学李石祺讲话，“就是这样说的。”

晏羽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李言清显然也不需要他反应，很快又变换了表情，同情地讲：“哥哥总是看起来没什麽感情，不过我觉得他还是挺难过的。你回去以後可以安慰一下他。爸爸当年还挺深情，给他起这个名字，现在要把‘石’字改了，不就是要完全抹掉他生母的存在了吗？但其实我也不意外，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他只关心他自己。哥哥也是。”她顿了一下，转向晏羽说，“喔，不过哥哥也关心你。晏羽，哥哥很喜欢你的，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