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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乖(第1页)

第9章9乖

认识晏羽是我的人生变得柔软的开始,我想这应当是因为晏羽本就是足够柔软的人。

孩子一样的脸,孩子一样的身材。肌肤丶嗓音丶心灵,无一不是如此。当然,他对我而言本就是一个孩子。乖,不让人费心,而且漂亮。如果我在爱我的母亲之後真的还爱过人,那麽只可能是晏羽。

坦诚地说,起初选择与咖啡厅里排队取餐的他攀谈,只是因为他足够美,仅此而已。听起来肤浅,但这确实是大多数恋爱的开始,不是吗?他本人也许不知道,从他推开门走进店里的那一刻起,我身边近乎一半的人都在看他。就像他在舞台上时那样。

李言清问我这样一个从不看舞的人何以在一干舞者中唯独看中晏羽。这问题很古怪。一个舞者的好坏如果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出,那麽只是因为他跳得还不够好。而晏羽是那个足够好的人。所以在我看来,他对于自己舞台魅力的担心都是毫不必要的,是的。……

我们最初的关系与我和以往的其他情人相似。我给他钱,他给我身体,各取所需。不过晏羽有一点不同。我必须承认我多花了一点心思,多说了一些假话,因为我看出他不是那样好解决的人,我想这也是他对我而言与衆不同的原因之一。但是一切终究都在按预想的方向发展,这本身也在预料之中。归根结底,他是个容易预料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出乎预料的时候。比如偶尔突如其来的坏脾气丶没有征兆的眼泪,以及为他买到票却仍不想去巴黎。不过这都不是大事,有时我会觉得可爱。

是在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认真起来的——我已经忘了是谁问我这个问题,大概是某一阶段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合作夥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想和除他以外的人见面,担心他难过,害怕他受伤。最重要的是,与他长期相处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我都能够承受。既然如此,为什麽不这麽做呢?

三十五岁那年,我买了一对戒指,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从此向别人介绍起来,我会在晏羽的名字之後添上一句“我的爱人”。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即便在这个决定之前,他也是唯一一个会让我愿意介绍姓名的人。他收下戒指时的反应与我想象中有些许不同,不过我很快原谅了他。我在事後想起,毕竟他那时才二十四岁。何况经过我的劝诫,之後不久他就接受了这个身份。他一定会接受的,他需要一个家,我知道。我令他称呼我爱人,但他没有照做,只是称呼我先生,我觉得有点孩子气,但既然他喜欢,那这麽叫也无妨。

同样是在预料之中的,这个决定很正确。人生走入三十岁,对陪伴的需求变得更高。家里有人生活的痕迹,这常常使我感到慰藉。而且我知道,晏羽也需要这种痕迹,可怜的孩子,他是那麽地依赖我丶需要我;以及,虽然我仍旧没有搞清爱的定义,但就我所理解的世俗的标准而言,他也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这是我们的第九年,不过大概也是最後一年了。

病来得很突然。我未曾和许戈说过,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感到自己活不长久,也没什麽缘由,大概是所谓直觉。我没有表现出他们预料中的惊慌与沮丧,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诚实地讲,我对于自己总是能够让别人感到出乎预料的能力非常满意。

不过,即便是在全无预感的情况下得知罹患绝症的噩耗,我也不认为自己会如何地悲观。反正生命走到尽头,都是迟早的事情,我没有什麽可留恋,早走晚走其实没有什麽差别。如果非要说一点,那麽还是晏羽。我最放心不下的,最可怜的小羽,我走了以後没有人照顾他,他该怎麽办?

这时他的脑海中忽地响起昨天下午李言清与他并肩站在阳台时问他的那个问题——晏羽呢?他是怎麽想的?眉头如同昨日听到问话时一样不解地蹙起,这瞬间门被推开,晏羽裹着浴袍走进来,右手握着一杯水。

“来了。”他将桌板推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床铺。

晏羽坐上床,对他摊开左手,露出掌心里的一粒药。

“许戈让你带上来的?”

“嗯。”他将温水递过去,“我正好上楼。”

李石祺接过来,就着白水把药片吞咽下去。“今天怎麽没有上来洗澡?”

“复健出汗了,就直接在舞房旁边的淋浴间洗的。”

“吃过晚饭还去练舞?我以为你在看电影。”

“今天一天都陪你妹妹在外面,没时间复健,所以刚才去了。运动量不大,没关系。”晏羽将枕头竖起来垫到腰後,靠坐在床头。

“和言清玩得怎麽样?”

“挺好的,津枫港很漂亮。”他看着他喝完水,“还要喝水吗?”

李石祺摇摇头,晏羽接过杯子,放到自己这边的床头柜,继续讲道:“真挺美的,我们沿海开,城镇和海岸的风景都漂亮,现在温度不像冬天那麽冷了,这里的基础设施做得也不错。哪天你要是想去,可以叫司机带我们一起。下午临走以前还看到几个在海里冲浪的,我们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有一个人冲得真不错,运动员的身手果然……”他想起李石祺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自然地噤了声,又觉得自己这样突兀的停下才显得古怪,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说,倒是李石祺先开了口,语气平缓地道:“海滨城市肯定有冲浪的人,我以前有个同学後来移民到巴厘岛,也爱冲浪,不知道津枫港的浪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李石祺听起来没在意,但他仍然略感歉意,因此偏头靠上他的手臂,“我也没试过,看不出浪的好坏,就是站在旁边看热闹。”

“想试吗?反正你也会游泳。”李石祺的手指一下下地摩挲他的肌肤,“想试的话帮你找个好教练。”

晏羽轻笑一声,摇摇头:“先不了吧,还有两周就能回去了,我想先确保跳舞没事再说。”

李石祺的动作顿住在原地:“回去?”

“嗯。”晏羽才想起这几天因为李言清的突然到来一直没有和李石祺说检查结果,坐直了身体,略带兴奋地看着他说,“我上次去检查,医生说我复健做得很好,属于恢复得快的一类。”

“恭喜。”李石祺说,然而没有随他一同欣喜起来,眼神幽深且平静地回视他:“你刚才说回去是什麽意思?”

“回……”他愣了一下,“就是回舞团。”

“什麽时候?”

他预感到了些什麽,声音变得干涩和紧张:“医生说,如果之後复查没有问题,两周以後就可以回去训练。”

“那你要回宁城吗?”

“只是平时训练的时候回。”他努力打量李石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的窥探没有成果,只好凭着自己的想法与直觉继续讲,“但我每周肯定都会来津枫港,如果平时训练时间排得不紧,我可以每天早晚……”

“小羽。”李石祺打断他,收回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的眼睛紧闭着,眉头拧在一块。房间里沉默了很久,他终于重新睁开眼,直视晏羽道,“我没剩多久了。”

“对不起。”他低下头,道歉条件反射似的滑出咽喉,耳後一阵阵地发热,李石祺的神情与话语都让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对着身患绝症的恩人说出了多麽不可理喻的话。

“许戈说只有一年。”

一年……他下意识地想,一年,三十岁,几百场舞,理智想摇头,但定定地没有动。

“但这不可能,我清楚。”李石祺的声音又响起来,音量明明不大,他却感觉在自己的耳畔激荡出回音,“那是本身身体素质好,我这幅身体以前就没在意过,最多不过半年,以後……”

“不,不会的。”他近乎哀切地说,“你不要自己多想。”

“那你不能陪我吗?”李石祺看着他问,“最後一年了。”

“我陪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弥漫着愈创木气味的房间里响起。很快,李石祺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哪怕隔着柔软温暖的浴袍,依旧能够感到自他的掌心透出的凉意。他温柔地抚摸他,像在抚摸一只因温顺而受宠的小狗。方才揪起而悬空的心脏终于落下一点,做得好,心里有个声音宽慰似的讲,这才是对的,正确的,作为伴侣应该做到的。

“乖。”李石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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