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片赤色的瞬间,允鹤脸上陡然失色。
他一个提速飞身扑下,手中的袖箭作笔,飞快划出大串太乙神名,清喝一声,齐齐推出。
白色的符文化作细碎的流光,在大理寺飞窜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兜住了这些赤色粉末。
然後,允鹤单手捏了个咒诀,二指往眉心上一竖,怒斥了声:“收——”
白色细网迅速收拢。
大理寺屋檐上,大片绿焰腾空。绿焰当中,无数惊恐的,愤怒的,哀伤的人脸扭曲交织,渐而化为虚无,火焰颜色褪去,变成莹白流光,逐一黯淡。
流光当中,晁风仰头,与他对视。
施行法术的过程,允鹤浑身沐浴着圣光,面容端严,往日脸上的少年意气尽褪,风骨俊逸,大有出尘之姿。
尔後,他身形翩然下落,周身光华敛去:“这些人影,均是赤色怪虫聚合而成,倘若有一只还未杀尽,落入寻常人家,麻烦便大了。”
晁风默不作声,许久,点头:“你思虑周到,是我大意。”
允鹤笑了笑。
当日在范阳郡,他便已经吃过这样的亏。那时,正是因为掉以轻心,不假思索便以袖箭击碎了黑影,才被黑影觑机落地化为无数赤色小虫激射喷涌,在他体内寄生。
数日间他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自然不会再在同样的地方犯错。
“这些虫子,数百年未曾现世,如今大规模出现。寄生丶饲蛊向来是巫者手段。上回长安城人口丢失一事,便与巫术炼魂相关,我不会这麽天真就认为,上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二者毫无关联的。”
这些怪虫,是聚怨气而生的。炼魂失败的人,身上怨气最重,以他们的肉身饲虫,当是最好的养料。
晁风道:“适才的黑影尚未寄生人体,就能行动自若。倘若完全寄生活体,想必就有支配趋使活体的能力。”
他望着整片被掀飞的瓦顶:“所以唐星羽说,武馆许多武子一病过後,性情大变,并未全无道理。”
允鹤叹了口气:“怨,是世间当中一种极强的力量,一定程度上,他能支配着人做出许多平日里不可完成的事情。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赵远山喉间主动脉被割破,仍能支撑着从武馆到春草堂不死,仍可开口言语。”他眨眨眼,忽然转了个话题,“这回拆了大理寺屋顶的人可不是我,银子可不该我赔了吧?”他指了指楼下已经完全被惊动的守卫,“我先走了?”
“等等!”晁风按住他的手腕,“最初把屋顶砸了个大窟窿跑出去的人是你。”
允鹤噗嗤一笑:“这是干嘛?!拉垫背?”
“跟我来——”晁风一扯他的衣袖,两人一起,迎着守卫的方向飞奔落地。
“晁将军,适才为何……”
晁风回头,对允鹤说了声:“看好!”丢给他一个香囊。
允鹤:“?”
晁风打了个响指,突然擡手一撒,自另一个香囊中抖了点无忧花粉,飞出去。
花粉被风卷跑。
允鹤不明所以,本能捂住鼻子。
守卫开始打喷嚏。
这打喷嚏似乎会传染,很快,一大串喷嚏声此起彼伏。
守卫:“??”
“晁将军,你为何会在这里?”
允鹤:“??”
晁风镇定自若:“适才有飓风,卷起了屋顶,我恰在附近值夜,过来看看。”
“飓风?”守卫看到已经被掀翻的房顶,惊讶无比,“什麽风这麽大?……”
晁风拱手抱拳:“天灾一事,不属我禁卫军管辖,诸位注意安全,明早联系工部前来修葺。”说毕,拉着允鹤,一阵风般消失了。
两人一路出了大理寺。
允鹤始终拿捏着手里的香囊:“这里头的东西,能消除人的记忆?”
“嗯。”
“你是如何得来的?”
晁风含糊其辞:“之前无意间问一位高人寻来。”
允鹤捏着下巴:“世间竟有如此奇药,我竟全然不知。”忽目不转睛盯着他,“这东西,你可在我身上施展过?”
晁风面不改色:“没有。”
允鹤疑惑的眯起眼,晃动手中的香囊:“那这一囊,归我了?”
晁风正色道:“你祸事不断,这一囊留给你善後。”
允鹤毫不客气收了香囊:“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