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鸾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是,女儿知晓,而且女儿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那个狗官得知了溶月的身份,想要以此为把柄逼迫她就范,就算当时霍铖没有动手,女儿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糊涂啊,鸾儿。”季行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然而瞧见季鸾双眸红肿,一脸倔强的模样,他便什麽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爹爹是管不了你们了,然而你要知晓,不管他如何作恶多端,自有律法来处置,你们这般妄动私刑,还是对朝廷命官动手,这可是要砍头的死罪啊。”
闻言,季鸾像是听到什麽笑话一般,语气愤慨的唾骂道:“呸!什麽狗屁律法!倘若这律法当真有用的话,徐闻伯伯当初就不会被冤屈枉死,国舅李恒就不会鱼肉乡里丶把持朝政这麽多年,他的儿子李裕屡次草菅人命,奸□□女,却因为有这样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便能够始终逍遥法外,难道这就是我们大晋的律法吗?”
她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诘问,令季行一时哑口无言,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季鸾,恍若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在他的印象中,女儿娇蛮任性,又冲动莽撞,经常在外面惹事生非,他一直将其当做还未长大的孩子。
然而不知道何时起,从前那个连摔了都要哭着喊着让父亲抱的女孩儿,已经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明是非丶晓大义的女郎。
她不再需要父亲的庇护,也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了。
季行一时间百感交集,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些难过。
季鸾突然问道:“父亲,倘若此时找到那个兵部侍郎王大人贪赃枉法的罪证,霍铖他能不能平安无事?”
季行摇了摇头,“恐怕不能,你不知晓,咱们这个皇上,一向十分小心眼,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听闻溶月和霍铖两人相识已久,而且又经常私下会面後,便非常生气,我看的出来,他这次恐怕是真对铖儿动了杀心了。”
闻言,季鸾美目中闪过一丝挣扎,紧接着,她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擡头啓唇道:“父亲,其实有一件事情,女儿一直瞒着你,霍铖他并非徐闻伯伯的儿子,而是当今皇上的流落民间的皇子。”
季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你说什麽?”
……
待到季鸾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父亲後,季行长叹了口气,面上神情分外的凝重。
见状,季鸾忍不住替霍铖解释起来,“爹,其实霍铖他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不要生他的气。”
闻言,季行意味深长的瞥了季鸾一眼,这一眼中包含的情绪分外的复杂,似是欣慰,又似是心疼。
紧接着,他认真的开口询问道:“鸾儿,你可想好了,真要这麽做?”
静默了一瞬後,季鸾重重点了点头,嗓音听不出情绪,“嗯,爹爹放心去吧,只有这样,才能够救他和溶月的命。”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通了。
元德帝压根就没有要为徐闻一案平反的意思,在秋狩的时候,她也亲眼瞧见了,如今三皇子明征又恢复了圣宠。
元德帝如此看重他,想必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皇位也会落到明征手中。
明征如今已经知晓了霍铖的身份,定然会对其痛下杀手,倘若霍铖不恢复身份,便一辈子只能够屈居于明征之下,又拿什麽去跟明征斗?
她绝对不会放任明征登上帝位!
只有霍铖恢复皇子身份,他才有实力与明征去争那个位置。
当天晚上,季行便再次进宫面圣去了。
季鸾独自坐在府中等候,这一次,她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
经此一事後,她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以前遇到问题,总是喜欢逃避,如今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勇敢的去面对,当迈出这一步後,才发现其实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难。
一直到了子时,季行才从宫中回来,他老远便瞧见在正厅等候的季鸾,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趴在桌子上打盹,身形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清瘦伶仃。
季行叹了口气,眸中流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若是可以的话,他多麽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无忧无虑,不谙世事,快快乐乐的活着。
季行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只见季鸾闭着眼睛,睡得正酣,红唇微微张着,看上去分外乖巧。
季行怕她着凉,正准备寻个薄毯为她披上,季鸾却听到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瞧见季行,她双眸一亮,打着哈欠问道:“爹爹,如何了?皇上可相信了?”
见她困得不行,还要强撑着说话,季行心疼不已,连忙宽慰道:“放心吧,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皇上子嗣单薄,又极其看重血脉亲缘,铖儿他已经没事了,你也快些歇着去吧。”
他将此事禀告皇上後,皇上立马便派人调查了,还将当初冷宫中所有活着的下人们都寻过来问过了口供,种种证据表明,霍铖的确是当初徐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