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果然没跟孩子一般见识,而是道:“李氏上午过来的时候没把人带走吗?”
李德福:“没……没有。”
然後见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径直朝穿堂走去。
胤礽进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太子妃正在耐心细致地给大哥儿择鱼刺,一边择一边问他:“你长这麽大都没吃过鱼吗?”
大哥儿摇头:“没有,鱼都让马佳嬷嬷吃了。我说我想吃,她说鱼有刺,怕我不会择,扎到喉咙。”
“乳母也不给择吗?”太子妃又问。
大哥儿还是摇头:“乳母说马佳嬷嬷说得对,小孩子不能吃鱼。”
“那你额娘呢?”
“她们不让我跟额娘说。”
“她们不让你说,你就不说?”
“说了更吃不饱。”
太子妃把择好的鱼肉放进大哥儿的碗中,笑道:“都过去了,欺负你的人被你阿玛收拾了,以後再没人敢欺负你了,咱们大哥儿天天能吃好喝好了。”
大哥儿点头,把一半鱼肉夹还给太子妃,笑眯眯说:“额娘也吃,往後我跟着额娘吃香喝辣。”
太子妃没有推辞,又问大哥儿:“明天我带你去给太後请安,你怕不怕?”
大哥儿吃下一口鱼肉,笑弯了眉眼:“跟着额娘去哪儿我都不害怕。”
一副被人卖了,还甘心数钱的样子,胤礽气结:“你们都吃上了?”
大哥儿被吓了一跳,手抖掉了筷子,擡头看是阿玛来了,起身恭敬行礼。
石静也站起身:“你怎麽回来了,吃了没有啊?”
还知道关心他,胤礽在餐桌边坐下:“没顾上。”
“不是有事没说完,要在乾清宫用晚膳吗?”
不等他回答,石静便吩咐屋里服侍的去御膳房取了太子的膳食过来。
太子的膳食与皇上一样随人走,人在哪儿饭菜送到哪儿。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吃点。”
早有人拿了碗筷进来,胤礽夹起一块鱼放进碗中,轻车熟路地开始择刺,择完刺夹起来,又放下。
见对面两人愣着没动,胤礽擡眸:“我打扰你们母慈子孝了?”
石静就知道荷包的事不说清楚没完,她在大哥儿耳边说了两句,便让新来的乳母把他抱走了。把桌上的鱼和两盘菜也端走了,细心叮嘱乳母摘刺的时候小心些,让他们回自己屋吃。
等人走了,石静也没理胤礽,转身去了西暖阁。
胤礽看了一眼碗里择好刺的鱼肉,“啪”地放下筷子,站起身追出去。
走进西暖阁,就看见石静从里间转出来,手里捧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荷包,弯腰放在炕桌上。
粗粗一扫,十来只的样子。
在这一小堆荷包里,就有他昨天拿回来的那只樱粉色绣缠枝花的,最新最显眼。
“这是?”目光从炕桌挪到石静身上,他问。
石静盯着胤礽的眼睛:“这些都是我给你绣的荷包,从十岁到二十岁,共十一只。你昨天拿回来的那只,就是第十一只。”
胤礽怔了半天,明知故问:“你给我绣荷包做什麽?”
原来他已经忘了,停在过去回不来的只有自己,石静懒得解释,轻飘飘道:“闲的,练手而已。”
胤礽随手拿起一只石青绣宝瓶纹的荷包,只觉得丑。小小一只走线歪七扭八,瘪得不像样子,扯平了才能看出花样来。
那是石静做的第一只荷包,做了好几天才做出这麽一个丑东西,她刚才没打算拿的,怎麽给带出来了。
“这只……这只不算。”
石静过去抢,却被连荷包带人一起给抱住了:“这只最像你绣的,丫鬟和绣娘哪有这般好手艺。”
石静一心想要拿回丑荷包,对方却把荷包举高了,踮起脚也够不到。
居高临下的吻来得猝不及防,如春日细雨,轻快却又磨人,细细密密,缠缠绵绵,下也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