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也回抱住了薛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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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细细说了快一个小时后,薛姨擦着泪,终于想起外头还有个客人呢,连忙带着沈念出去。
晏止行抬眼望过来,仍是那副西装笔挺的样子,看不出任何不耐烦的痕迹。
薛姨颇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又被沈念拉住,晏止行也笑着开口说无碍。
薛姨便跟着笑起来,抬头一看钟表,惊呼一声,又拉着沈念说了声一定留下来吃饭,便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晏止行脱了外套,折起袖口跟进去,厨房内便响起锅碗碰撞的声音,偶尔还夹杂了几句听不清的对话。
沈念想进去帮忙,但几次都被轰出来,便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针走到六点时,门忽然开了,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女生走进来,看到沈念,顿时愣在原地。
沈念跟她对视片刻,猜测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这时,厨房也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薛姨探出头,便笑着给两人介绍。
“这是念念,小时候住楼上的弟弟,还记得吗?”
“念念,这是你月月姐,念完大学回来工作了,还跟我住一起。”
薛月听了,稍一回忆便想起来,换了拖鞋走过来,坐在沈念身边对他笑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彼此关心几句,时间便很快过去。
厨房门被推开,薛月正要起身去帮忙,却眼睁睁看着个陌生男人端着菜走出来。
她一时愣住,下意识去看沈念,见对方平静模样,便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
薛姨做了四个菜,是县城经典的家常菜,也是沈念十年没尝到的熟悉味道。
小城潮湿,做饭也都重盐重辣,是沈念饮食偏好的来源。
但对晏止行来说,却有些吃不惯,但唯一的表现也就只是多喝了几杯水,面上仍是一副沉稳的姿态。
对面两人自然没发现,却瞒不过沈念,他几次转头去看晏止行,可没找到机会开口。
一顿饭笑呵呵过去,只除了薛月探照灯般的目光不停在沈念和晏止行身上来回瞟,眼神有些奇怪,沈念看不懂,但莫名就觉得浑身发毛。
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吃过饭两人便告辞,回到楼上。
门刚关上,沈念便噔噔跑到冰箱前,取了瓶冰水递过来。
晏止行顿了下,抬眼用询问的目光去看沈念。
沈念将冰水往上抬了抬,“薛姨做饭一向很辣,刚来时候我妈妈也吃不惯……”
话还没能说完,手腕便被扣住,瞳孔无措地放大了点,还没来得及挣扎,唇珠便被惩罚般咬住,吮着吻着。
氧气都被掠夺,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也无力,指尖颤了两下,那瓶冰水最终也没能抓住,滚落在脚边,又不知被谁踢走。
世界都仿佛消失了,明明是强势的、步步紧逼的,可沈念却感觉到了自回到县城以来前所未有的安心,他闭上眼,主动迎上去。
……
又在X县无所事事地消磨过几天,离过年只剩四日了。
这几天里,有时他们会早早起床,跨越整个县城去往沈念童年时某个游乐场;有时也会随性地睡到中午或者睡一整天,醒了也仍趴在床上咬耳朵。
沈念试图问过那天在厨房,薛姨都跟他说了什么,而晏止行笑而不答,任凭沈念恼怒地咬他。
——其实也都是关于沈念的事情罢了。
说沈念性子倔、心防重,经历的事情也多,请他千万耐心一些。
晏止行当然知道这些,他曾被小刺猬的尖刺刺伤手指,也抚摸过小刺猬柔软的肚皮。
他见过最警惕的模样,也见过那副含着泪却仍留在他身边、固执着不肯逃离的模样。
他当然明白。
县城实在是很小,几日功夫便足以勾勒出沈念人生的前十年,还有那些帮助过沈念的人。
——他并没有发觉,以当年那个欺骗他的珠宝商为例,所有与他有过节的人都没能再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而面对着每个在过去曾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沈念都停下脚步,认真介绍晏止行的身份。
直到最后一日的清晨。
沈念是讨厌离别的,他一向的习惯是不告而别。
可是,他最终还是带着晏止行去了薛家,认认真真与薛姨说了再见,才在对方闪着泪光的注视下上楼,去收拾东西。
行李仍是当时从A市带来的那些,沈念来时不想打扰县城,走时也不想带走什么。
只除了一件东西。
春联被平整地贴在光秃秃等待了十年的门扉旁,而尾端两个洞竟异常和谐。
那是椰子咬出来的。
现在,他所有的家人,都来过这间小小的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