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烟火他萌生不合时宜的心思,第二场烟火知晓了她的。
半刹那间八万春,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运这东西。
黎烟盯着孟斯奕把药吃下。
“孟叔叔,你今晚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她不知该怎麽形容那种眼神,从前他的眼睛温和静默,有一种微雨洗山月的清明。今日静默之下却似有一座喷薄欲出的火山,那团火仿似是要烧点什麽。
“有吗?”他又喝一口水,欲盖弥彰。
火焰仍然静默燃烧。
一滴温热的水沿着男人的下巴流经颈脖,最後落入毛衣深处。
她盯着水的痕迹,“有。”
原来少女的躯壳之中也可以装下一具侵略性的野兽,那只野兽此刻想扯断毛衣的线头,用厚重血腥的舌尖舔舐潮湿的水痕,就像电影里的狐狸舔舐纣王血淋淋的伤口。
男人回视她。
“我最近时常想起你小姨,她生前很向往哥伦比亚大学,却碍于身体原因一直搁浅。”
黎烟收回目光,并未因话题的跳跃感到疑惑,声音像秋风扫落叶那样轻:“小姨的遗憾可不止这一个。”
孟斯奕将空玻璃杯放下,靠在躺椅上垂目。
“其实你也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客观来说,国外学艺术的土壤更加肥沃,所以你不必局限于北城大学。”
孟斯奕的话点到为止。
他故意失手,放掉了些什麽。
而在黎烟的视角,则是孟斯奕默认了她的疏远,甚至为她的疏远铺下一级台阶。
她闪过片刻疯狂的想法,譬如成为那只野兽,锐意进取丶全盘托出。
但到底在这件事上,黎烟不愿以失败的方式成长。
“顾今已经决定考北城大学,我想与他一起。”
黎烟在心中说一万句抱歉,她暂时只想到牵扯旁人这种卑劣的技俩。
男人沉默片刻:“那就预祝你们成功吧。”
看不出什麽情绪。
说完,孟斯奕闭上眼,他脑袋实在昏沉。
黎烟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给孟斯奕盖上,调暗书房内的灯光。她静静坐在画板前的凳子上,听着他缓慢规律的呼吸。
零点,烟花燃放的最後一个高峰,孟斯奕却睡得深沉。
昏暗中人的胆子也跟着变大,少女的唇最终落在男人的鼻峰,吻得轻慢而恭恪。
镜里花难折,她心早已是一丛花瀑。
“新年快乐,孟叔叔。”
她的祝愿无声,埋没在每一场五彩的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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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又量了两次体温,孟斯奕平时注重锻炼,身体素质好,烧慢慢退了下去。
最後一次醒时後背一片潮湿,汗浸湿了衣服,他想找身衣服换,起身却瞧见黎烟趴在躺椅边睡着。
他将毛毯盖到她身上,然後去卫生间冲澡。
夜慢慢明了。
黎烟醒时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大年初一,楼下早早就传来喧闹声,有人来拜年了。
她快速洗漱,换衣服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放满瓜果点心丶饮料零食,旁边堆着客人带来的礼盒。
这位客人是与孟家有生意往来的合作夥伴,姓苏,携妻女过来给老爷子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