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在某些时候,会几近歇斯底里地流泪,再发狂地与父亲大吵。
可相较冷冰冰的父亲,他终究更为依恋母亲。年幼的他最为亲近的人,也只能是母亲。
在那之後,父亲很快也从洛阳来到这里,不论如何也要把清修的母亲带回去。
父亲面色扭曲,浑身都散发着森冷的杀气,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母亲却不肯跟他走。
後来,裴璋由下人陪着,被独自先送回了洛阳的府中。
再後来,他听闻母亲将自己的头发全都剪掉,就此出了家。直至她去世,他都没有再见过她一眼。
他生就早慧,即使旁人再怎麽守口如瓶,他也大抵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待再长大一些後,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全然不言而喻。
起先,裴璋以为父亲是在迁怒于他。可他很快他就知晓了,这并非迁怒,而是基于血缘的质疑丶厌憎。
从父母身上所折射出的情感,本就寥寥无几。
且于他而言,最终都不过是一场虚妄。
裴璋的母亲与他分别的太早,而相比起旁的回忆,最令他挥之不去的,也是那夜雷雨中,痛苦和快意交织不清的呻吟。
他难以自制地陷入这团像是淤泥一般的回忆中,难以抽身,难以断离。
原本的那丝欲念瞬时如潮水,顷刻就退去了。
裴璋没有束发,墨般的发丝披散在肩下,衬得苍白的额角上隐隐能望见青筋。
阮窈见他久久不语,黑沉沉的眸里夜色浓稠,只显得阴沉。
虽则容颜俊美如铸,却忽地有些形同鬼魅。
她不明所以,脊背却仍是莫名一寒。
是自己方才使性子的举动惹得他不悦了吗?
阮窈再想到她在佛塔神像下无意发现的字句,头皮一时间更是麻了起来。
于是她咽了咽喉咙,强忍着惧意,小心翼翼地去讨好他。
她身子早都温热了起来,裴璋的手臂却仍带着微凉。阮窈轻轻钻到他怀抱里,又用脸缓缓蹭了蹭他的脖颈。
“公子莫要不高兴……”她低声说着:“我在这儿呢。”
轻言细语带出温暖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有几分痒,像是有某种细软的羽毛给挠了一下。
而唇瓣所拂过的地方则生出一股酥麻感,然後燎起了带着热度的火。
裴璋望着怀中人亮盈盈的眼睛,好似最为剔透的琉璃珠,几乎可以倒映出他的脸。
而她微微蹙着眉,神色似是忧愁,又似是关切,眸底深处,更含了一丝惧怕之意。
她什麽也不知晓,却显然是被他给吓到了。
裴璋心中莫名有几丝躁动,更有轻微的痒意,由心尖上蔓延至四肢百骸,无法被阻截,更无法轻而易举消融。
他试图做些什麽,以遏制这种令自己感到杂乱无章的心绪。
于是他擡起手,用手指缓缓描绘着她嘴唇的轮廓,一遍遍地细细摩挲。
指尖的触感丰盈而润泽,似是春日里的某种花瓣。
“窈娘,”裴璋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听上去,像是某种低哑的诱引。
“……可以吗?”
阮窈听清了他的话,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手指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