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十分古怪,除去船上那夜,到了这座宅院後,他却甚少亲近她,似乎并非是什麽贪欲之人。
而那时的荒唐,在如今想来,更像是某种惩戒,某种印刻,而非男女间寻常的燕好。
想到此处,阮窈轻轻闭了闭眼。说到底,这也算是桩幸事,否则要是日日夜夜都被他折腾,又如何能捱得下去。
裴璋本已躺下了,不知为何,忽地又撑手坐起身,二人的距离顷刻间便拉得很近。
他在黑暗中望着她,那股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落在她的鼻尖上。
他这是要……
阮窈的心跳蓦地一滞,千百种胡七八糟的想法瞬时涌入脑子里,浑身也立即僵硬起来。
下一刻,他微凉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像是一片轻且柔的落雪。
瞬息即逝,并无过多的流连。
她仍紧紧闭着眼,又等了一会儿。
意识到裴璋仅仅是要予她一个安寝前的吻,阮窈慢慢眨了眨眼,眉间也露出一丝茫然。
这副模样落在他眼中,便有几分哑然失笑起来。
“窈娘在想什麽?”
眼前人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不看他了。
裴璋瞧她浑身僵硬,半分闲散都无,便伸臂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然而阮窈却忽地将脑袋都蒙进了被子里。
“我没想什麽。”
她声音闷闷的,被子下也瞬时鼓出一大片轮廓,只剩下两支细白的手指仍攥着被角。
他瞧了一会儿,见阮窈仍不动,便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
“不憋闷吗?”裴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等到她总算忍无可忍,自己又从被子里冒出头的时候,一张白净的脸已是涨得通红,垂下的眼睫不断轻颤着,娇艳而生动。
他呼吸就此沉了几分,喉结也轻滑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道雷电猛然划破沉寂的夜空,雨势也恍惚又变大了。
闻得雷声,裴璋浑身一僵,然後身不由主地闭上眼。
须臾之间,他脑中的画面越拉越远,越来越远,继而又看见了多年之前的那个雷雨夜。
……
他那时很年幼,甚至还未到入学的年岁。
随着母亲住在此处,并非是他所愿。此後再在漫漫人生中回首这段过往,也无法说清究竟是何感受。
那日夜半被雷雨所吓醒,服侍的人仍睡着,他便自行去另一间屋子寻母亲。
还不待走近,他听见了某种古怪的声音正从门内传出。
母亲是个很娇柔的女子,嗓音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在这一刻,母亲的呻吟听上去好似正强忍着某种痛苦,却仍有些碎不成句的语调不断溢出,又恍惚像是快意。
裴璋并未进屋,他的身量恰好可以瞧见地上被烛灯映出来的身影。
床榻上似乎正有什麽东西不断地耸动,陌生男人的喘息低语连同几乎震耳的雷声,终于使得他生出极其怪异之感。
他很快便跑掉了。
母亲在多数时候,都待他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