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起云子晋的手,迫不及待的走上蓝风铃离去的路。
海源镇人常道,寺庙中的唐主持是传说中的金蝉子转世。可窥看天意,知人过去将来。凡是来此潜心参拜,皆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数年前云子晋苦苦寻找乞求时,唯有唐主持与云游四方的莫老瞧出他所求所愿,所困所惑。
若非如此,他很难撑到今日。
云子晋紧紧回握住南竹,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暖与柔软。他实现扫过满殿神佛,心道:若能叫我同南竹长相厮守,我愿付出一切。便是不能厮守,只要她还在就好。
穿过寺庙正殿,便见到一片清澈的湖泊。靠近诵经大殿,便见到了一片蓝紫色的衣角与唐主持。
蓝风铃两手交叠在身前,静听着唐主持说话。待唐主持嘱咐完後,她稍一欠身,道:“那便麻烦主持为下月光朝城的‘天女临世’祈福了,若此事能圆满,城主必会兑现诺言。”
“若城主愿救济那些灾民,实在是贫僧之幸。”唐主持双手合十,闭眼一礼。他突然一顿,道:“蓝星姑娘,今夜天星将闪,耀于夜空繁星。若是得见旧人,姑娘还请莫要为难她。”
蓝星发出一声疑问,并不在意这话语。她浅浅道谢,又寒暄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风掠过湖面,掀起一阵波澜。暖光之下,南竹漆黑的瞳中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泪水。
南竹小心翼翼地呼唤:“蓝铃。”
却不曾想,蓝星竟径直向她走来,怒气冲冲,气势汹汹。
纤细却有力的手抓住南竹的衣领,向前一扯。蓝星怒火滔滔,吼道:“你这冒牌家夥还敢出现,这次又想用什麽法子来骗人?若不是看在你长着这样一张脸,我早将你扒皮抽筋!”
南竹不做抵抗,任蓝星拉扯。得益于此,她切切实实的瞧清了蓝星的模样。
不会有错的,这一定就是蓝铃。长得一样,生气的样子丶习惯与动作都是一样的。
“这位姑娘。”云子晋攥住蓝星的手腕,用力到可见白骨,“无论你先前与我夫人起了何种冲突,此等举动都实在不妥,请放手。”
说是请,但他已经半强迫地拽开蓝星的手。他俯视着蓝星,紧紧牵住南竹的手。他冷下表情,好一只可怖的恶兽,紧攀住南竹的肩膀,将她拢在身下。
蓝星轻握手腕,隐隐作痛。她剜了眼南竹,生气又无奈地叹气。
实在晦气,先来了个奇怪的妇人纠缠,後又叫她遇见了这瘟神南竹。天女临世,怕不是临的满头霉运。
唐主持走下台阶,挡在蓝星与南竹中间,“诸位莫要争执,还是以和为贵。蓝星姑娘,天女临世,需静心休沐,切不可动怒。”
主持的话像是一记镇定剂,蓝星虽有不快,但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位。。。。。。南竹。话我曾同你说过了,你既不是我想找的人,就不要再来骗我。告辞了,希望以後你我不必再见。”
“我没有骗你,之前那不是我!”
南竹想要抓住离去的蓝星,柔软的披帛却狠狠抽离她的手掌。她再度上前,忙道:“你名叫蓝铃,取自蓝风铃。你十二岁那年见到了一个流浪儿,组织收留了她,给她取名叫南竹,南天竹的南竹。”
蓝星离去的动作顿时一停。
唐主持双手合十,还欲说些什麽,但恰巧小僧来寻,他只得匆匆离开。
南竹轻轻推开云子晋的手,继续道:“我们是朋友,是家人!蓝铃,你不会认不出我的。真的是我。九年了,你离开我已经九年了。我。。。。。。我很想你。”
犹豫地说完最後一句话时,南竹几乎要忍不住泪水。她垂下头去,一边平复心情,一边等待着蓝星的回应。
其实南竹心中并没有底。如今的蓝铃变化了姓名,看上去过的也不错,说不定会拒绝与她相认。
毕竟,当年若不是她做了错误的决定,蓝铃也不会因她而死。她不知道蓝铃死之前是何种模样,也不知道蓝铃是否恨她。甚至临死前,蓝铃都没有半句话留给她。
这样想着,南竹竟有些怕了。她擡头欲跑,却被蓝星的视线定在原地。那眼神半信半疑,似暗藏汹涌的海面,稍不注意便葬身其中。
或许是南竹愧疚的厉害,看着看着,她竟瞧出了几分即将夺眶而出的恨意。
或许。。。。。。蓝铃是恨她的。蓝铃应该过平静的生活的,她不该来打扰的。
被推开的手推开南竹虚握的拳,与她十指相扣。云子晋贴近南竹,拇指不断轻揉她的掌心:“夫人,不若我们离开吧?”
也对,还是走吧,该走了。
南竹眼神闪躲,风吹的她双睫颤抖不止。她先是不动声色地向後退,最後步子越跨越大,竟就这样逃了。
她紧抓着云子晋不放,一路狂奔。她满怀欣喜的自黄昏而来,又胆怯不安的伴月离去。
蓝星望着南竹离去的身影,缓缓垂下视线。她是蓝铃,是南竹的姐姐。她从未忘记南竹,她仍清楚的记得像风一般自由,太阳般温暖的南竹。
“可是。。。。。。你怎麽能死呢,天竹。。。。。。”
蓝铃在风中驻足许久,久到夜空繁星闪动,所谓的天星明亮。她理了理衣怀,离开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