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晓是傻事?你说我的身後有薛家军,你的身後呢?你不是柳凤,是谁?你的父母呢?你若是杀了孟祥,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
柳凤神色茫然,“父母?是啊,还有父母。可是……父亲和母亲,似乎并不在意我,只有小娘……也不知小娘过得好不好。”
说到小娘,柳凤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薛誉见她神色有所缓和,缓缓道:“是啊,你还有小娘。若她知晓你还活着,该有多高兴?你难道不想见她吗?你难道不想往後的日子陪在她身旁吗?”
“你难道想她一辈子都活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中吗?”
“我们明明有很多别的办法的。你看,这个寻安是孟祥的人,如今被我们生擒,他手里一定有许多孟祥的把柄。”
“等寻安醒来,我们想办法让他作证,明日与黄大人一同面圣,将他作为证人呈上,届时,孟祥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
“你不要自己冒险,好不好?”薛誉哀求着,一把将柳凤搂进怀中。
柳凤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薛誉,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好。”
“你还记得那日,我见到赵夫人後心绪不宁吗?”
“记得,所以你是……”
“嗯,我是赵明修的女儿,赵夫人是我母亲。但我并非她所出,而是赵明修妾室所出。”
“父亲被贬到福州後,认识了我小娘,纳入府中。我便是在福州出生的。”
“父亲给我起名赵婉平,希望我长大後,同小娘一般温婉,能过上平淡的生活。”
柳凤自嘲地笑笑,“可惜,让他失望了。”
“婉平……婉平……”薛誉喃喃。
柳凤……不,赵婉平一怔。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只是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无妨。”
赵婉平继续说道:“其实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适合我,我从小就不服管教,性子又倔,成天嚷着要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和温婉二字八竿子打不着边。”
“父亲拿我没办法,从牙人那儿给我买了个乖巧的小女娃作伴读。这个小女娃便是柳凤,比我大两岁。”
“我与她日夜相伴,关系亲如姐妹。”
“她乖顺,温婉,同时也很傻。世俗礼教将她驯化成了一个下位者,让她对有权有势男人的甜言蜜语深信不疑。可所谓的郎情妾意却没有给她带来快乐,而是痛苦。”
“我们是在我八岁时回的临州府,回临州府的第二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孟祥。”
“一开始,我对此人印象还不错。他年轻时长得也还算俊朗,加之每次来府上,都与父亲把酒言欢。父亲说他有谋略知礼节,视其为知己。”
“他还夸我,说我聪明,是该与男子一般多读书,将来必成大器。他甚至自告奋勇,愿意当我的老师。”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听到有人夸我丶懂我,欢喜得很。之後,他每隔几天便来府上教我读书写字。”
“现在回想起来,什麽知己?不过是圆滑世故,知晓我父亲在意什麽,虚溜拍马罢了。而对我,他从来就不认为女子可以成大事业,女人只是他的玩物,他那麽夸我,只是看上了我,想要以此接近我,最终驯化我,得到我。”
“我并没有因为崇拜他的学识而陷入圈套。可我忽视了柳凤,柳凤沦陷了。”
“当我得知後,劝过她无数次,可她不听,笃定二人是相爱的。又过了四年,那个禽兽,让柳凤怀上了他的孩子,却抛弃了她。”
“最终柳凤跳河自尽。我不相信她会自杀,我想找到孟祥害死她的证据,于是我开始接近孟祥。”
“孟祥以为我终于被他的才华征服了,其实不是,每一次见到他,我都在忍着恶心,说着一些恭维他崇拜他的话。”
“我为何吃了荷花酥便想呕吐?因为每一次上课,小娘怕我肚子饿,都会做我最爱的荷花酥,放在一旁。”
“因为父亲位高权重,孟祥对我并未马上下手。他观察着我,等待着时机。”
“终于,我长大了,已然及笄。他觉得时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