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摸了下脸,满手晶莹。
她流泪了,为了沈诏。
黑气消散,一个人被扔在晏惊时脚边,四肢以诡异的角度瘫在地上,头发如同疯长的杂草般散落着,背部破开了一个洞,她刚要俯身查看,那人一字一字艰难地说:“别看了,求你。”
晏惊时止住动作,後退一步,她吸了吸鼻子,说话带着哭腔:“我哭了,为了你。”
“那真是……太好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所求的是什麽,”她跪坐在沈诏身边,手指轻轻地整理着他的头发,“以前的我求天下太平,百姓安乐。现在我只求你能在身边,开心度日。”
“抱歉,我做不到了。”
“没关系,你等等我,说不定我能追上你。”
“不了吧,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她再说什麽,那人都没了答复,直到星星点点的光亮从沈诏身上浮起,她知道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还真是感人呢,不过我不喜欢这种戏码。”崔应礼招招手,那些光亮朝他飞去,被他攥在手心,“不用等,你们都不会有来生了。”
“还给我!”晏惊时怒吼着冲上前去,想要抢回沈诏的灵魂。他还没成型,等他变成鬼魂还有机会的。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崔应礼笑着,手中生出火焰,将所有东西炙烤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哈哈哈,人类愤怒的表情还真是百看不厌,现在到你了,做你们的亡命鸳鸯去吧!”
衣领被人紧攥着,灵魂向外拉扯般晕眩,晏惊时仰着头,难抵痛苦。
天地骤然变色,飞沙走石扑面而来,强大的威压打断了崔应礼的行动,使晏惊时得以喘息。
方才沈诏躺着的位置起了一小片漩涡,它越来越高,威力越来越强,恨不得将一切吸入其中。崔应礼能够凭借自身法力抵御住,可晏惊时就不行了,被卷入到漩涡之中。
风渐停,天空恢复光亮,却不如方才,灰蒙蒙的亮光看上去不大舒畅。
旋涡消失,身长九尺,头戴玉冠,一身黑衣金纹的男子站在那处,被卷入的晏惊时好端端地坐在他身後。
他不动声色地向後瞧上一眼,没什麽表情。反倒是对面前的崔应礼更感兴趣:“我就离开一阵,他们竟能让你出来,真是群猪脑袋。”
“你怎麽还活着?”崔应礼面上的从容逐渐转变为阴郁,“我明明将你的魂魄焚烧了,你该就此死了才对!”
“可我偏偏没死。”言朔踏步向前,每一步的威压都强上一分,崔应礼有些本能的颤抖,恶鬼与鬼王,天生就是死敌。
崔应礼攥紧胸口的衣裳,这样下去再无还手之力,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向言朔攻去,好占据先手为自己创造机会。
“当初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有吃掉你,还真是错误的决定。”言朔擡臂抵挡,拉开了与崔应礼的距离,“区区一个蝼蚁,竟妄图掌握他人命运,你以为你是谁?”
眼睛突出放大,面容不断扭曲,他的身体被挤压,以奇怪地角度曲折着,崔应礼表情痛苦,难耐地抓了满手泥土。
手上再度用力,崔应礼却没什麽变化,言朔微微皱眉,有哪里不一样了。
“嘭”的一声,强烈的怨气以崔应礼为中心爆炸开来,冲击力度之大,言朔的整条手臂血肉模糊,软软地垂了下来。
“以所有法术换取一线生机,可笑。”言朔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崔应礼这副样子无疑是断了自己後路,下次见面他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杀死。
赌约结束,他是时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走出两步,他鬼使神差地想那人有没有被伤到呢?
回过头,她在他两步外,神情复杂。
对了,他刚才无意间护在她前面了。
这是在做什麽,真是可笑,那个凡人的过往关他什麽事?
言朔恼羞成怒,消失在了原地。
金光渡了晏惊时满身,消失的法力正渐渐填补上。
从浮世镜出来後她再没度化过鬼魂,也没有过功德,是以法术仍旧停留在原地。
她不知道这些功德是因为什麽给到她的,但她想若是早一些来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至少她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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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惊时没有想到,这麽快就再见到言朔,就如同沈诏只陪了她这麽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