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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第2页)

李春生本以为他会先开口说些什麽,但小白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只是沉默地站着,等待历史老师先一步走向他。

李春生蹲下来对小白菜说:“雪地里太冷了,我们去教室吧。”

小白菜点了点头。李春生从雪里抱起他的时候也像是拔起一根萝卜,皮肤上还带着一些冰碴子。教室里头也没有暖和多少,由于是空教室的缘故就更加阴冷些,李春生把小白菜放在椅子上,一边关好窗户一边说:“你生了好一场大病。”

小白菜觉得手指头渐渐能动了,在椅子上窸窸窣窣地扭动了一会儿,心里头充满了埋怨,“何止是一场大病,我差一点就死掉啦。”

“老师还以为你整个学期都来不了了呢。”

小白菜在心里回答道:“就算我来不了,也是被人给陷害啦!要不是我仙缘深种,肯定活不到这个时候了,春生老师,你不知道我走到这里有多艰苦。”

李春生从小白菜的身後走近,“那你今天过来,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吧?”他取了一把椅子坐在小白菜的对面,“老师能帮你什麽?”

小白菜的双手终于完全解冻了,他在心里咒骂着今年的冬天,他的手指关节动起来都要吱呀地响了,仿佛他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他从外套当中摸索出一条长长的红绸带,和登临塔那边披在李得彩身上的是同一种,红色的丝线在手上缠了又缠,再被他手嘴并用地打上一个难看的结。

正当小白菜拿起另一头向李春生走来的时候,历史教师指着他的脖颈说:“小白菜,你这里怎麽多了一颗痣?”

“痣?我哪里来的痣?明月庄人人都知道,神婆子家的小白菜,从保胎仙娘娘的金白菜当中来,浑身上下没有一颗痣,也没有一点胎记,初到人世间就全身不染尘埃,哪里来的痣呢?”带着疑惑,小白菜冲上前去攀着李春生的脖子,迫使他垂下头与他对视。

小白菜看到了,就在李春生的瞳孔映出的影像里,他看到手上绑着红布的自己仰着脑袋,脖颈正中央赫然存在着一颗朱砂痣。这当然是新长出来的,就在他醒来以後。他思索这颗痣出现的位置,不正与梦中吉祥天师的发簪落下的位置一模一样吗?

小白菜终于松了手咯咯地笑起来,仍在心中想着:“真的,是真的。妈妈,你也没有想到吧,你的药的确让我变成了可怜的哑巴,但我才是真正受到天师庇佑的人,他还了我开口言语的能力,这朱砂痣才是真的神迹,而不是你那弄虚作假的诗文!”他觉得心中顿时发热,“火,是火啊,遮天蔽日的山火!妈妈,我心中的这团火烧起来了,可就不会停下来了。它要一直烧,一直烧,烧到把你们所有曾对我弃如敝履的人都烧干净为止呢!”

李春生扯了扯红布,“这条红布是用来做什麽的?”

这可有着大用场。小白菜没有因为这突然的狂喜改变原先的计划,而是让它成为了更关键的筹码。他笑着举起红布,将另一段缠绕在李春生的手掌上,打了一个死结。

现在他们终于像血脉相连的两个人了。

李春生问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麽?”

小白菜先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朱砂痣,再用食指敲敲嘴唇,指向李春生,右手抓了抓空气,他的老师就心领神会,“你想让我替你开口,做你的翻译官吗?”

于是那孩子抓紧了红绸带,牵着李春生一前一後往瘸子的埋尸地走去。

李春生回头望了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这件事该让明月庄的所有人都知道。庄子里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登临塔,可我是李有福的儿子,身份决定了我承袭的罪孽,是没有资格靠近登临塔一步的。

“我早说了吧,你们还是离不开我。”慧慧走过来说道,“做饭去吧,记得给我另做一份冬笋炖咸肉,等我回来吃。”说罢就去扮演她的传话人了。慧慧跑得飞快,眨两下眼就只能看见一个摇晃的黑点了,我本想叫住她的,因为现在距离午饭的时间太短,她点的这道菜会太咸。

明月庄的田埂里行走着一前一後的一大一小,小白菜嘴里欢快地哼着歌,李春生听了出来时摇篮曲的调子,因此胃痛便好了些。

小白菜的记性不错,他按照记忆中我曾告诉过他的地址一步步走去。他看到地上的六角雪花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化成了水,脚底下的部分则被踩实压紧,与更深层的泥土混合,变得不再洁白而是染上了黄黑的颜色。他觉得在雪地里行走同样也是在水中跋涉,因为这二者的本质相同,而土地也就与神像的本质相同,他亲近脚下的土地也就是亲近了吉祥天师,这是脱离了神像形体束缚的信仰,是信仰的本来面目。想到这里,小白菜忽然伏下身子去拨开积雪,用脸蛋贴了贴冰冷的地面。

他们继续向前行走,李春生沿着小白菜踩出的脚印走着,他意识到小白菜是要将要向人们展示瘸子的尸体,来证明他的预言。但现在不是时候,登临塔还没有建成,他也就无法如愿以偿地死去。于是李春生说:“小白菜,你大病初愈就直接来找我,想必还是为了你成仙的事吧?”

小白菜用哈哈大笑来表示赞同。与此同时他张开双臂,尽情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我知道你的手上有三张牌,但今天你就要全部打出吗?”李春生忽然拽紧了手中的绸带问道。

小白菜歪着脑袋,显然是对他的话有所不解。李春生解释道:“小白菜,你别忘了,老师教你的对策是二大于一,你并不需要把所有的牌都拿出来。你带我走的路与登临塔的方向相反,你的名字也不需要我做什麽翻译,那麽应该是领我去看你的预言吧?不过老师的想法是,不管你找到的放火真凶是谁,等到了登临塔真正落成的那一天再揪他出来,到时候真凶,宏伟的登临塔,要成仙的你,未来辉煌灿烂的明月庄,那样的四喜临门才更好呢,你说是不是?”

学生把食指含在嘴里思索着,李春生又往前推了一步,“所以老师认为,你应该暂时放弃揭露纵火真相这枚棋。”

一条黄狗从李春生的背後经过,它湿润的狗鼻子在积雪的土地上不断嗅闻,从小白菜身边走过时,它摇了摇尾巴。这正是睡在瘸子家里舔舐他脚趾头的黄狗,现在它前进的方向与李春生他们一致。小白菜像是有所预感似的,指着黄狗的脚印,示意他们应该跟着走。

他们当然会跟着走了,黄狗就是李春生悄悄叫过来的,就和李池的山羊一样。它的四只爪子踩在雪地上沙沙沙沙地响,舌头甩在嘴边流口水,它已经很久没有从主人家吃到饱餐了,任何气味都能引诱它快步前行。

和黄狗一样踏着急促步伐的还有万金花。广场上的宴饮被小白菜在田野间行走的消息无情地打破了,神婆子的五官扭曲,在大冬天瞬间就出了汗。那个没脑子的领头人还大声说道:“天呐,好事排着队敲门呢!”

万金花抄起就被砸了他的脑袋,一抹脸就冲过来抓着慧慧的肩膀问她:“他在哪儿!在哪儿?”

“就在西边呢,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过去就瞧见了。婆子你真神,小白菜现在就和没生过病一样呢。”

“苍天呐。”神婆子念叨了一句,就抛下塔前的人们往西边去了。少了她这主心骨,人们也像是手串断了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只有李得彩,仍然口中含着兔腿三步一叩首地跪拜着。

领头的喊道:“去啊,都去啊,待在这儿干什麽?”

于是那天的明月庄就呈现出一派热带草原般的景象:惊慌失措的人们跟在精神紧绷的万金花身後,疑问接着疑问,脚印覆盖脚印,他们视线的另一头则是雪白的田野上,一条红绸带连接起李春生与小白菜的命运,带领他们缓缓前进着。

“你是怎麽来的这里!你该在家里躺着!”还没走近,万金花就扯开嗓子大吼。

他们已经几乎站到了瘸子的埋尸地跟前,小白菜停住脚步耐心地等着万金花过来。

李春生说:“小白菜妈妈,他的病已经好了,现在是个健康的孩子。”

万金花白了他一眼,“他都快成我祖宗了。”万金花讨厌“小白菜妈妈”这个称呼,好像自己全部的意义都依附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可事实是自从她来到明月庄那天起,除了庙里的供奉的那尊神像,她就没有真正依附过谁。况且,借用神像的名义,也不能叫做依附吧,她是这样想的。

“他有没有病不是你说了算!你不是中学的老师吗?不好好上课带他出来干什麽!我看你也居心叵测!”万金花说着,就上手去准备扯断红绸带,小白菜的爪子一把握住母亲的手腕并毫不留情地用力,“诶哟,诶哟!你的手上是长了牙吗?”他们三人之间的混乱只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在领头的带着大部队赶来的时候,黄狗很合时宜地狂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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